欢喜河边开坛祭神前,他那一夜的辗转,至少有三成,是为这段未曾明说的情与义——兄弟、君臣之情,百姓、天下大义。
但无论怎样的纠结痛苦,他最后仍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开坛祭神,子贤暴毙。
幼年路遇道微,结下了一串糖葫芦的因果,青年开坟掘墓,挖出了一本术士秘册的算计,就此重定乾坤,万人之上,中年悲凉,霜北台一梦,无疾而终。
郑尧不似两神,于畸形中成长,于超凡中异变,也不似道微,起于微末,借势谋局,一朝大仇得报,天下为之倾覆,更不似文宗,英明果断有之,昏庸残暴有之。
根本上来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作为一个普通人,郑尧称不上好人,甚至干了不少坏事、违心事,但却是这许许多多的人或神里,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都保持了部分自我的人。
若他没有保持这些自我,大夏不会成为夏国,夏国也不会在两教与他权力交接时仍安稳无声,而这场乱世,也不一定会早早结束。
当然,若郑尧知晓,之后两教的掌权会让夏国变成了如今的畸形模样,也不知他是否会对当年的决定感到懊悔。
但正如前面所说,懊悔也是无用,他本就没得选。
对郑尧这个微妙地串连起许多人和事的线索人物,我所能进行总结和分析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三个人物的版块结束,下面便是最后要讲的两类人。
这两类人中的一类,也提过了,是这一百多年间的天空城滞留玩家,而另一类,就是欢喜沟村民。
关于前者,我认为只有一点需要在此一提,那就是他们的离奇死亡。
其实,按照他们之中的大部分的死亡时间来说,这一点本不该出现在时间线的第三部分,而该是在十年前的时间节点或之后,但这些滞留玩家的死亡虽在以后,可导致他们死亡的伏笔,却已在这一时期埋下。
我与福禄相对较近地接触过两次。
一是凌晨多子山被杀,二是向他祈祷,闯无心地被发现。
在第二次接触中,我在宁博士的帮助下,窥探了福禄。
在那些破碎的画面中,便有一场玩家的战斗,战斗中,有一名玩家半死不活,撞在了一些碎镜片上,福禄恰好在侧,利用这镜片窥探,玩家撞上来后,福禄发现自己竟能借助镜子,在玩家体内植入自己的须触,吸食玩家精神体。
而祂那扩大无数倍的香火和信仰之力都无法再让其增长的力量,也在吸食过玩家的精神体后,再度暴涨了。
一个玩家,远大于一条巨蚺。
这个发现令福禄惊喜不已。”
黎渐川终于点出了这条至为关键的信息。
为了不引起福禄警觉,他与宁准一眼之后,从未就此多提过半个字。
灰雾演化着福禄的画面,可遥在长阶深处的天君却似瞧不见一般,并未作出半点反应。
祂的秘密被骤然掀开了一角,祂却好像并不担忧。
这样堪称有恃无恐的态度,让分神留意着周围的黎渐川心头微微一沉。
“祂瞄准了玩家们。
然后,祂很可能发现了,这些来来往往的外来者,停留在天空城的时间都不长,很多也不会那么凑巧,就半死不活地倒在了镜子边。祂要想获得更多的力量,必须化主动为被动。
于是,祂开始污染玩家。
有的成功了,有的没成功。前者不幸,或死亡,或无奈成为了滞留玩家,苟延残喘。
没错,我认为玩家们所遭受的污染主要都来自于福禄天君,其次,才来自镜子邪神无意识的影响。
被污染,最终没有死去,而是利用自己的手段成功滞留的玩家,表面上看暂避了一场死劫,即使无法再重返现实,也至少有机会继续将自己的人生走下去。可事实上,他们已经没有未来了。他们已经一头钻进了福禄的笼子里,死期早被预定。
福禄将他们当作备用粮,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他们圈养了起来,在需要时,便以污染影响他们靠近镜子,吸食一番。
这都是在暗中悄然进行的。
只有一次,祂不顾一切地展开一场大规模吸食,镜子世界的二长老和许多滞留玩家因此而死。
祂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
我认为,这与两年前这个时间点有关——当然,这个时间点不在第三部分,而在第四部分,在这里算是提前点出来了。
两年前,轮回之主从第一周目的我留下的一个工具,逐渐人格化,成为了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