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强迫不去想,但既是梦到了,那证明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渴望林姑娘能留在贾府的吗?
是了,
林姑娘想回家,她又何曾不想回家呢?
可是梦境林姑娘化作翩飞的花瓣也表明了江南的她若是再强留在此,怕是不会好
紫鹃不敢在想,泪却止不住。
她真的不知怎么选才是对的。
满揣万千心思,紫鹃竟枯坐了一晚。
直至有小丫头通知说鸳鸯来扣门,她才胡乱擦了脸去迎。
“你这个懒丫头,竟这半日才醒。”鸳鸯端着食盒进来,笑着点了点紫鹃的额头。
紫鹃被打趣的脸涨红,忙打断鸳鸯高声的语调:“林姑娘还睡着呢。”
“那我们便在这里说了便是。”鸳鸯忙放轻语调拉着紫鹃到僻静些的地方,不由分将手中的食盒给紫鹃。
“这是老太太近日得的方子,是专治体虚咳嗽的,老太太喝过觉得极好,便遣我送来。”
紫鹃捧着那食盒心中动容,这些年老太太除了宝二爷,头一个必定是林姑娘。
可,为何还是闹成了这样子?
鸳鸯见紫鹃神游,忙叮嘱道:“你记得让林姑娘用完早饭后吃。”
“是,倒有劳你来这一趟,日后只遣丫头们来就是了。”紫鹃回神扯出一抹笑。
鸳鸯拉着紫鹃笑道:“也就林姑娘,老太太每日心心念念的,必要我来一趟。”
“你跟着林姑娘去,记得早日回来,老太太年纪大了,本不惯小辈离开,不妨林姑娘这冷不丁一走怕是吃不下睡不着。”
紫鹃被她拉着僵了半分,她明白鸳鸯这是要她跟着林姑娘去,并且还得盯着林姑娘回来。
这,代表贾母的意思。
可,王夫人对此事的态度也难得十分强硬,甚至不惜两次当面顶撞贾母。
所以,现下府上多的是林姑娘一去不回要回南方做姑子的风声,如今既是鸳鸯来,想来老太太也听到了这个风声,便早早遣鸳鸯来给林姑娘一个心安。
对此,紫鹃只觉得糟心。
“虽南边是林姑娘的故土,但到底没人,又在我们这长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万事习惯,怕是到南边反倒水土不服也是有的。”紫鹃胡乱扯着,算是让鸳鸯能给贾母一个体面的回复。
果然,鸳鸯听完竟是笑了:“正是呢,我首次见林姑娘时,那礼仪气度倒像是老太太从小亲自教养出来的,何况园子里姊妹多还能一处玩笑。”
不知为何,紫鹃听这话,心中更难过了。
难过的是林姑娘竟小心谨慎周全到这般,以至于连鸳鸯这般聪慧的人都看不出林姑娘与贾府规矩的格格不入。
目送鸳鸯离去,紫鹃捏着食盒,原本摇摆不知留下还是跟随黛玉而去的心忽安定了下来。
伸手拍了拍脸,拿着食盒便往林姑娘的闺房而去。
此时林姑娘已经醒了,有个小丫头正替她梳着头。
黛玉近些天吃着陆夫人配的药丸常能睡整觉,精气神比起先前不知好了多少。
她原本就是喜爱明媚艳丽的颜色,却因守孝穿着素净,一袭天青色纱裙,烟笼黛眉,浑身萦绕着雾山云雾版的灵气。
这样的姑娘本该是长在南方的幽兰,却偏偏被移到了京城,生生磨灭了原先的习性。
“紫鹃?可是不舒服?”黛玉从铜镜里注意到紫鹃眼底的乌青忧心道。
紫鹃摇了摇头:“是鸳鸯说老太太特地送来保养的汤药,请姑娘早饭后用些。”
“紫鹃姐姐莫不是忘了?”雪雁拿起玉兰花簪子比划了一会方娇憨回话:“先前陆姑娘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大补,不然反倒身子承受不住亏损了。”
“正是了。”紫鹃轻叹,细细想来,无论是贾母还是宝二爷其实更多的是将自己所以为的疼爱强加到姑娘身上,这本是好心,却不想其实早就适得其反了。
如此想着,便将那食盒随手搁在桌案上,走到黛玉梳妆前看了看,见雪雁拿的玉兰花簪倒是极衬那天青色的衣衫,清爽得紧:“就这支玉兰花簪子吧,结的既是海棠诗社,听说还是罕见的白海棠,想来极为相称。”
黛玉闻言颔首,梳洗后便要往探春所在的秋爽斋而去。
因是早晨,天气凉爽倒也不闷,加之黛玉心情舒畅见万物都可爱,连脚步都轻快了些:“紫鹃,她们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