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没有害死厉叔叔!”桑榆这句话斩钉截铁。
“他是没直接害死,但厉常的死他也没少出力。”黄老师冷笑,紧紧盯着桑榆,声音冷到仿佛沁着血:“你父亲当年给谁做事?又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桑榆的瞳孔开始骤缩,手指无声紧握。
黄老师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刺向桑榆颤抖的手臂肌肉:“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智商高、有才华,但天性薄凉。你们这类人,如果不是对社会有所贡献,那便注定要带来毁灭式的破坏。”
桑榆低着头,呼吸愈发急促。
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撒在他背后,额发落下的阴影遮住他大半张脸,显得阴沉无比。
黄老师身为一个成年人看着这个17岁的男孩,心里竟发憷。
真是一模一样,和桑怀的疯劲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好过,但你起码父母健在,但我们呢?”黄老师恍惚间把桑榆和桑怀重迭起来:“卧底意味着不能见光,可厉常就算死了依然无法见光!十一年了,尸骨还是下落不明!!”
“我有时也想不明白,我每年去祭拜的到底在拜什么?是拜厉常,还是在拜他骨灰盒里的衣冠?我跟他相恋了九年,却换来了一生的追忆!谁又可怜过我?子曜到现在也接受不了,自己父亲已经牺牲了的事实!逢年过节我拉着他去看看厉常的碑像,他都哭着喊着说爸爸只是在外面工作没空回来。他从不去祭拜,因为他知道只有死人才需要祭拜,但子曜一直骗自己厉常没死!你不好过,我儿子就好过吗……”
说到最后,黄老师声音哽咽沙哑。她擦掉眼泪,用尽力气扬起头,试图通过这种方法止住泪水。
桑榆愣愣地呆在原地,像个没自主意识的木头娃娃,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却平静得可怕。
入夜的风夹杂着冷意,唤起黄老师的几分清明。
路灯接二连三亮起,行人逐渐稀疏,明星在黑夜里越发明盛,显得偌大的街道冷清空寂。
“抱歉,你是桑怀的儿子……”
“你本身并没有错,是我再次无辜迁怒你。我为我刚才的行为向你道歉。”黄老师承认刚才的确是自己失控般在桑榆身上撒气
没有人生来便要平白无故地接受他人的指责和委屈,她的确应该向桑榆道歉。
“对不起,我为我这十一年的偏见再次道歉。同时,和感谢你能和子曜成为朋友。没有你,也没有今天的子曜。”话音落下,黄老师看着桑榆,但桑榆还是静静站着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的位置刚好挡住射来的光线,黄老师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今天已经很累了,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默默离开。
影子被路灯投影在地上,也许是角度原因,黄老师的身影并不笔直而是微微佝偻。
她是一名称职的老师,或许也是一位坚强的母亲,但也是一个失去爱人的女人。
在与桑榆擦肩而过的那刻,黄老师听到桑榆的一句话,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父亲,没害过人。”
天空忽然飘起细雨,薄薄的的雨珠像轻纱盖住整个夏城。
一中后门掉皮的墙壁上钉着盏白色路灯,灯下的雨丝像细针落在宴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