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殿内,许景挚退了衣衫,挤上景雀床榻。
被子只是稍稍动下,景雀就醒了。
他侧目,发觉来人是许景挚,立即道:“陛下。”
景雀要起身,许景挚让他睡着。
景雀倒也没有平日里在外对许景挚那么毕恭毕敬,只是顺其自然地往里面挪了挪。
许景挚跟他并排躺着问:“怎么样了?”
景雀回:“凌小公子衣不解带的照顾,自然是好多了。”
许景挚侧目看了景雀一眼:“盛泉死了知道吗?”
景雀嗯了一声。
“他自己投井,应该是厌倦宫里的生活了。”许景挚轻叹。
“陛下有心事。”
景雀在一边,轻声开口,这是陈述,不是疑问。
“没有。”许景挚闭上眼,“就是觉得莫名其妙的烦。”
“是因为最近的事牵扯安王府?”景雀问。
许景挚没说话。
景雀却是躺平了,望着在灯光中闪烁的纱帘:“奴很是怀念以前跟陛下在梨园相遇的日子。那时候陛下还没继承大统,也还没卷入夺嫡之争。一颦一笑,一眼一眸中都是洒脱。无所谓信任与不信,因为您本身也没想着要当帝君。”
许景挚笑了,侧过身,卡主景雀的脸,掰过来:“你这是在提醒我,勿忘初心?”
景雀也笑了:“奴不会驭人之道,却也明白挑事的人心中所想。他想在陛下心中种下一颗猜疑的种子,等来日,这种子生根发芽,便是安王府的死期了。”
“眼下安王府牵扯的事这么多,你还敢替安王府说话?”许景挚敛了笑意,“就不怕东窗事发,自己也不能独善其身?”
景雀用脸颊枕着许景挚的手指,柔声说:“奴本该在十七年前就死了。相比自裁,奴倒是更想死在陛下手上。这样以后陛下后悔了,就会一直想着奴。奴就能一直住在陛下心里了。”
“这么多年了,梨园那一套哄骗人的把戏你倒是越用越趁手?”许景挚话语里带了些嗤笑。
景雀往许景挚身边靠了靠,拿起许景挚的手,往自己背后伤口上放:“陛下摸一摸,奴就不疼了。”
“还疼?”许景挚撑起身,扒下他挂在身上的薄纱衣,看他背后的伤。
这不像是男人的身子。
梨园的药,让这幅身子骨变得跟女子一样娇柔。
景雀本就是当年艳冠群馆的小龙阳,多年在梨园里修炼得媚态百出。
可自从离了那里,他就很少以色示人。
在御前当内官的这十几年里,他甚至已经找回了身为男子应该有的脊梁与气质。
今夜不知怎么的,许景挚看他,从眼角到发梢,都拉着缠绵柔软的丝。
景雀的手抵着许景挚的心口问:“奴受伤了,陛下这里疼吗?”
许景挚挑眉。
景雀轻声说:“可不许说不疼,不然奴哭给陛下看。”
“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许景挚笑了,捏了捏他的脸,躺下,“睡吧。”
小不正经的东西,一眼就看出来他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