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云娇是个人精,早就看出费柴脸色不对,就跟范一燕说:“他走了,我可不敢走,不然上下全得罪了,你合适的话就回陪陪他说话,我也争取早点回。”
于是范一燕就赶回來陪他,听他发牢骚。
范一燕也是很了解这个男人的,平时也赌咒发誓的要做个好官僚,可一到关键时刻就跟点着的炮仗似的,那嘴一张开根本掩不住。同时她也知道这个男人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做纯粹的技术工作,不想在这里头掺杂其他的东西,可是那怎么可能?才下了文件腔调‘领导干部要讲政治’,而这次费柴又是风头浪尖的人物,若是不小心呀,别看现在你有点国际影响了还不能把你怎么样,一不留神那就得被拍死在沙滩上了。于是她只得先由着他的性子说,然后再好言相劝,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如此。反正她只需要他明白一个道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甭管上面怎么安排,具体怎么做还不是下面说了算?讲了好一阵子,费柴总算是有点拐弯儿了。
好在环球地质协会的人要春节后才会來,因此准备时间尚且充裕。栾云娇回來后见费柴这个样子,知道他的书呆子脾气又犯了,就说:“柴哥,你只准备专业方面的东西应付接待就好了,其他的由我來处理。”
费柴犹自嘀咕道:“就怕国安和保密的那帮苍蝇老在我耳朵边嗡嗡嗡,提醒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其实我还不知道该说啥不该说啥?其实一部《专利法》就够了,哪儿那么费事儿”
栾云娇笑道:“你都当他们是苍蝇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到时候我列个提纲,公开场合你该怎么就怎么,私下学术交流的时候还是可以适当放开的嘛,而且他们又不懂咱们的专业,还不是得跟我们商量着來?反正把持住核心技术部分就好了。”
范一燕也说:“是啊是啊,其实原本沒什么的,就是那帮老外太那什么了,给你的系统起了个代号叫“铅笔”程序,咱们这边一看,哎呦,都有了代号了,肯定有阴谋,就这么起來了。”
费柴一愣:“铅笔?”
栾云娇诧异道:“会上说的啊,你沒听?”
费柴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都在肚子里骂人了,完全沒顾得上那帮家伙讲什么。唉……这毛病有年头沒犯了,还是年轻当技术员的时候爱來这个。不过说起阴谋啊,现在想想,倒也不能全怪他们兴师动众的大惊小怪,毕竟近代中国甭管有理沒理的,受的欺负太多了,所以遇到什么事第一反应就是人家有沒有阴谋,是不是要欺负我们等等,简单的说:受虐心理。”
范一燕笑着说:“让你一说还真是世界大同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的心血结晶,还是防着点儿好。”
费柴此时已经被劝说的能听见点儿了,就说:“我也不是那非左即右的极端分子。行,那凤城这块儿就是燕子和云娇多帮帮我了----其实也不用太当回事,人家也沒像领导说的‘服了’,只是觉得我的系统还有点价值而已。”
这下轮到栾云娇不明白了:“不太当回事?不是哦,你论文获奖,人家又來考察,怎么就是不太当回事呢?”
费柴说:“从他们起的代号啊。铅笔,这是一个源自太空领域的小故事。”
范一燕揉着太阳穴说:“好像听过,想不太起來了,咋回事?”
费柴见栾云娇也忽闪着眼睛看着他,一副求知的样子,就笑着说:“那我就给你们再讲一遍:据说美国宇航员在太空很郁闷,失重条件下钢笔和圆珠笔总是写不了字。美国科学家花费了n年时间n多经费终于研制出能在失重条件下使用的钢笔。而与此同时,苏联宇航员在太空一直用铅笔。现在他们叫我的系统是铅笔,你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栾云娇和范一燕听完面面相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过了半晌范一燕才怯怯地说:“你一说我就想起來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咱们的系统既简单又实用,老外肯定想着我们的。”
栾云娇点头附和说:“我也这么觉得啊。”
费柴揉揉太阳穴说:“你们呐,还是沒听懂。说老外想着我们的,这我相信,他们都是实用主义者,只要是有用的东西他们全都不会放过。但是咱们再回來太空笔上來。在太空笔研发出來之前,实际上不论美俄太空人都使用铅笔的,只是那铅笔是蜡质或者油质彩色铅笔,沒有粉末问題。而太空笔开发成功后投入民用市场赚了大笔的钱,所以所谓“苏联人用聪明的简单方法就可以解决复杂问題、而美国人浪费大笔钱用复杂手段才达到同样效果”这种说法是沒有根据的。”
范一燕说:“那我们的铅笔……”
费柴说:“我前面说了啊,太空铅笔不是我们们印象中的那种铅笔,而是专门开发的产品,在笔的结构和笔芯材料上都是新开发的技术,与普通的铅笔已经几乎可以说是不同的东西了,因为普通铅笔笔芯容易折断,而且有粉末,而在失重的环境中漂浮,这些东西都是危险品,会漂进鼻子、眼睛中,而且更要命的是石墨是导电的,漂进电器中会引起短路或者其它一些问題。所以我们的系统被代号为铅笔,说明老外对我们的系统虽然很有兴趣,但是还存在着更多的怀疑,这也是他们要专门派人來实地考察参观的缘故吧。”
“就算是铅笔,那我们的系统也不是普通的铅笔。”
范一燕的心毕竟向着费柴这边,其他方面反而有些不在乎了。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上头安排的事情,无论深浅咱们还是得做,当然了怎么做,做到几成,这就是我们自己把握了。”
栾云娇则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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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保密干事的人选
尽管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是老话,可有些事也会发生婿乎意料的情况,比如保密干事的人选。
按照一般的做法,保密干事还是由各局自行任命,或者由地方领导推荐,只要能通过保密局等部门的审查通过就行,一般也就是走走形式,可是别的局这样就沒问題,凤城局,或者说是费柴本人这样就不行了,这一点,不但费柴想不到,就连栾云娇也沒有想到。
他们在省城待了两天,整天就是大会小会的开,费柴还免不了被单独谈话,在保密干事的人选上也与别的局不同,说是必须要由部里直接任命不说,又借口人手紧张,要这个保密干事身兼数职,除了是保密干事,同时还身兼凤城局副局长和费柴秘书。这种编制情况可以说是从來沒有过的。但是细一想却是经人深思熟虑过的,身兼这三职可谓是几项权力都抓在手里了,而且把费柴贴身控制的劳。这下别说费柴,就连栾云娇和范一燕都有些气不过了,费柴更是气的想辞职这算什么事儿,原本就以为保密干事就已经是身边的一根碍手碍脚的钉子了,结果又是副局长,权算是抓了一把在手里了,又是秘书还得贴身,那以后费柴说什么做什么随时随地都有人盯着管着了,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不过范一燕和栾云娇虽然都有些生气,但却又有不同的对策。就能力而论,这次的事情超出了范一燕的圈子和能力手段,所以她的想法是,甭管这个保密干事是从哪里來的,來到凤城先烧三把火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凤城毕竟不是北京,所以时间一长,只要愿意还是可以控制形式的。而栾云娇自从听了这个消息就用尽了手段來打听这个即将到任的保密干事是谁,唯有知道了是谁,才能确定下一步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