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轻轻一笑,却掉下一颗眼泪:“我想他是在九大世界提前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等我们去找到他吧。”
屋子里静悄悄的,如同九大世界的任何一个喑黯的角落。
那时,他或许是有预感的,只是猜想还没有得到证实,更加叫人恐惧真相的揭露。两千年后,再离死亡最近的冥界,死而复生的彻达尚未体会到重生的欢欣,而是又一次体会到了失去的酸痛。
十四临行前夜
神祈纪元一年,约顿海姆。
后半夜下起了雨,于是黑森林里经常出没的野生夜萤也不见踪影,黑暗比以往还要浓烈,还额外多了一种湿润的味道,和冰冷的空气糅合在一起,没来由地叫人感伤。一幢亮着暖黄灯光的小木屋,独自伫立在森林的一角,雨滴打在木屋的房檐上,淅淅沥沥的声音绵延不绝,好像虫子正一刻不停地蚕食着树叶发出的声响。
这幢房子建于多少年前已不可考,当年在它建造之处,移植来的一小株蜘蛛紫藤,从地基一直生长到屋顶,也成了这房子的外观的一部分,没有人比蜘蛛紫藤更了解这幢房子的历史,哪怕追溯到遥远记忆中的萨尔乌斯……这间房中曾经发生过,以及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尽收它的眼底。
一楼曾是蒙德兹的房间,现在是芦笛在住,房间里的风貌就和从前一般无二,高法依格曾经为养父亲手做的轮椅仍然被好生存放在房间的角落,一个瞬间把人带回过往的,完好的文物,似乎还没到完全退场的那刻——它现在偶尔被当作沙发的用途,更多时候,逃不过任何一个椅子的命运,被迫承受了堆放成山的杂物。
虽然一度是阿斯加德西敏约格宫的首席神侍官,芦笛私下里的收纳能力却跟人们想象中很不一样,整个房间充满了生活气息……老实说吧,乱糟糟的。高法依格早在十个月前就曾对此提出过质疑,芦笛对此的答复是:“我当然可以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假如这地方够大的话。”
“我这房子哪里小了……”高法依格嘟囔着,也就不继续往下说了。跟神宫总是不能比的。只要面积够大,一切都好办……收纳的真谛呼之欲出。
到了该上床入睡的时分,房间里的壁炉自动燃起,温暖的气息带着松木燃烧的香味,很快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和着屋外潺潺的雨声,很能勾人入眠。
芦笛坐在床上,还没有就寝的意思,不过也快了。刚忍无可忍跟高法依格发了脾气,独自一人待了一会,她全身的戾气松懈了下来,恢复了一贯空白的表情,像是在发呆。听见门口的声音,她迟缓地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高法依格。
她换上了平时的睡裙,抱着枕头,眼睛亮亮的,映着芦笛身后壁炉里的火光,飞快看了芦笛一眼。
“今晚咱们能一起睡吗?”
她说完,眼神马上飞快瞥开了——好嘛,她有点难为情。
突如其来的示好让芦笛挑了挑眉毛,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为什么?”
高法依格的表情一僵,只道芦笛明知故问,是还不愿意从刚刚的乌龙中放过她。
她好面子惯了,世上能让她吃瘪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很明显,芦笛就是其中之一。
她低下头,看着脚面:“因为你要走了……”
芦笛心软了,松开撑着门框的手,那句“进来吧”的允可还没有说出口,女巫已经瞅准机会往旁边一闪,顿时人已在门内。
她的脸色瞬间明朗:“——海姆达尔说你舍不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