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逾倒是也知道他这副反应的原因,这位韦大人本来是韦彦楚的叔父,在官场上颇为得意,只是年近不惑了家中还没有个一儿半女,这才将韦彦楚过继到膝下做了儿子。不过这位韦大人虽然仕途得意,风评却不大好,自年轻时便花名在外,如今年近不惑也不改风流,极尽骄奢淫逸之能事,为人所不齿。
冯月章家与韦家是故交,自然对这其中的事情更加了解。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即便要见,也不是见我们这些没有什么功名在身的学子吧,更何况……”王子服偏过头,一手虚虚地捂着嘴,“更何况我们与韦彦楚还有过节,不为难我们都是稀奇了,想这些做什么。”
郎玉柱闻言也有些不确定了,“唔,可我的确是听说……”
“你听说得没错,不过倒也不全对。”冯月章面色郁郁,语气里含着些怨愤,“当然不是请所有人,而是少数人。昨日来信到府上,说是要请韦彦楚的几个同窗一起去见个面,让我一定要去,将心结解开。”
“哦,这样啊……”郎玉柱嘟囔着,好似有一点失望。
毕竟能在学政大人面前露露脸,好生表现一番的话,说不定会于自己的科考有利。
他这样说着,转过身子又自己埋头看书去了。
冯月章无心和他多说,只是拉着王子逾和王子服二人道:“哎,我和韦彦楚现在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了,到时还不知道是不是去的鸿门宴呢。你们两个到时候可以定要陪我一起去啊,否则我孤立无援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了。”
“当然可以。”王子逾欣然答应,又随口问了一句:“不知定在何处会面?”
“宜春院。”
“什么?”
王子逾和王子服二人异口同声地反问,突然的动静将在场周围的人都引得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这不是、不是青楼吗?”王子逾压着嗓子,有些难以启齿,“这,我……”
王子服反应过来也连连摇头摆手,拒绝道:“我可不去,我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能去这种地方鬼混?你也是,本来就和辛十四娘八字还没一撇,你若是去了青楼,岂不是给人的印象更不好了?我看你还是推了吧。”
他们几人都还算得上是洁身自好之人,便是从前也未曾踏足过这些烟花柳巷,更别提如今是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自然是要处处小心,不能再行差踏错半步。
“我也不想去,可是这前不久韦彦楚才在我家遭了难,本来我爹娘就一直担心韦家会上门找麻烦,这下人家给面子,哪里还能不去?我若不去,我爹娘能把我皮都扒下来。”
冯月章也很为难,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努力说服自己和他们两人道:“再说那宜春院也算得上是个……是个风雅之地,不是寻常的妓馆,有许多文人骚客都在里面宴饮聚会,那里的瑞云姑娘素来有才名在外,更是引得不少才子倾心。不过我们只是去应酬,就当是在不同寻常的酒楼吧,提前和家里打好招呼,想来是不会多心的。”
冯月章软磨硬泡地求了好半晌,的确是没办法推脱的事情,毕竟冯韦两家的交情还在,官场上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敢轻易结仇。
最后他又保证了聚会结束就回家,再三说明会保全他们的名声,王子服才终于松口答应了。
这下王子服一个要成家的人都松了口风,王子逾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
两天后,宜春院。
王子逾和王子服二人在门口踌躇了半天都不见冯月章人影,两个人直愣愣地在这里站着也很不雅观,正要躲到一边去的时候才见冯月章从街口另一边姗姗来迟。
“你这个求人的倒还叫我们等上了,是哪门子道理?”王子服没好气地锤了一下冯月章的肩膀。
冯月章揉了揉肩膀,赔笑道:“这不十四娘最近在附近的医馆做事,我顺路和她说了会儿话,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王子逾好奇问他:“医馆?辛十四娘还会医术吗?”
不过转念想了想,辛十四娘本就是道行高深的狐妖,会治病应该是不在话下。
“是呀,我也是听她说了才知道。最近城中肺病流行,好些人都中了招,肺病难治,她有这项本事自然是要发挥用处的。”冯月章随口解释,又揽着他们两个往宜春院里面走,“快进去吧,否则待会儿最后到,显得不体面。”
宜春院是城中最大的青楼,倒是如冯月章所说,里面看起来是个风雅之地,丝竹绵绵不绝于耳,还有姑娘唱着千回百转的词曲,不似寻常妓馆那般,不过来来往往也有许多浓妆艳抹、穿着大胆的女子,甚至还有一些雌雄莫辨的少年。
“几位公子,请随奴家上楼。”
鸨母听说他们要找的人之后,脸上笑开了一朵花,热情地引着他们往楼上走。
王子逾眼观鼻,鼻观心,始终低着头看着前面冯月章的脚往前走,眼睛不敢四处乱瞟,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不消片刻便到了目的地。
“韦公子,有客人到了。”
鸨母轻叩房门,听见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进”之后才将宽大的房门轻轻打开,侧过身请王子逾三人进去。
房门甫一打开,一股馥郁的熏香就飘散了出来,在人鼻尖纠缠萦绕着不肯散开。
里面韦彦楚正坐在侧位,下面坐着他平日里结交的那些个同窗,都是熟面孔。其中有个叫穆远清的平日里和韦彦楚走得最近,不过他并不是什么官宦子弟,反倒是个家境贫寒的才子。除他之外,还有一个叫做何子萧的,也是和韦彦楚臭味相投,经常厮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