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上,张乐天如过去数日一样,忧心忡忡地敲开了阁楼卧室的门。
可裴将臣却没有如过去一样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屋子里甚至没有他的身影。
如一盆雪水当头淋下,张乐天的手一抖,早餐连着盘子稀里哗啦地砸在了地上。
他踉跄地奔到窗口,探头朝下望。
不会吧?这里是三楼,要寻死也该找一个高一点的地方跳,才能确保……
浴室的门拉开,裴将臣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皱着眉打量着地上的狼藉。
张乐天:“……”
“想跳楼换个高一点的地方。”裴将臣冷声道,“还有,早餐从你的工资里扣!”
张乐天大惊之后又大喜,情绪激烈,险些哭了出来。
大概是刚淋浴过,裴将臣苍白了多日的脸恢复了一点血色。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我以后就住这里了。你把我的日常用品拿上来,公寓那边也是这样处理。我从今天起恢复工作,早餐后我要看到这几日的工作汇报……”
张乐天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记录着,心兴奋地狂跳。
回来了!裴将臣回来了!
虽然他的双眼暗得像熄了灯的窗,虽然他的语气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虽然他的脸色臭得就像一条上岸三天的鱼……
但这个靠山终于重新站立了起来。他们这些亲信终于有指望了!
狂喜之中的张乐天还不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
“今天本来有什么安排?”裴将臣问。
“您本来要出席京华大学新图书馆的剪彩仪式。”张乐天说,“因为您之前状态不好,改由……呃,兴少替您出席。”
裴将兴是裴将臣隔房的同辈堂兄,大他四岁,也是裴将臣在继承人竞争上的手下败将。
如果换做平时,裴将臣就算不讥讽几句,也会冷笑一声。
但这一次,裴将臣一派淡漠,只问:“几点?”
张乐天愣住:“臣少,您最好还是先让医生给您检查一下身体……”
“我问,几点?”裴将臣瞥过来的目光如在寒冰中冻了一宿的利剑。
张乐天在迎面而来的阴风中打了一个寒颤。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高兴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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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继承人的竞争中,裴将兴的排名一度列位前三,风头强劲,直到排行很靠后的小堂弟裴将臣异军突起。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裴家的那个金童正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自己却要以裴家代表的身份出现再在大众面前。
“谁能想到,阿臣那小子平日里眼睛长头顶上的,居然是个大情种。”裴将兴对着镜子整理的领带,满脸讥嘲,“人们有必要知道,裴家慎总统不光只有裴将臣一个侄子。阿臣以后就该专心谈恋爱去吧。活儿我替他做了。”
助理却倏然变色:“臣少……”
“对,”裴将兴还未反应过来,“除了裴将臣还有谁?”
“不是。”助理讪讪地朝一旁使眼色。
裴将兴转头望去,就见本该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裴将臣由一群跟班簇拥着,大步而来。
现场气氛随之一变,一股无端的凉意浸入肌理。
裴将臣既没出声,也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却依旧让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了他身上。
“你怎么来了?”裴将兴惊愕。
裴将臣虽瘦得都有点脱了形,但背脊挺拔,眼中甚至闪烁着妖异的火光,怎么看都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有劳兴哥替我走这一趟。”裴将臣看裴将兴的目光像看一个陌生人,“现在我既然已经来了,后面的事可以交给我,兴哥可以回去休息了。”
裴将兴哪肯将到手肥鸭子放飞掉,当即一声嗤笑:“阿臣,你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太操劳。今天的事就让哥哥代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