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达当机立断,采取了发现危险爆炸物时的正确处理方式:将所有无关人员疏散撤离到安全距离之外,自己和张乐天留守现场。
大堤将溃,旁人可以走,他们这些亲信必须奋斗在抗洪第一线。
但裴将臣的注意力只在眼前这两样东西上。
信的内容也是闻书玉手写的,行文简洁利落,语气温和平静,将一件残忍的事描写得风轻云淡。
“阿臣,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离去。”
“不是赌气或者吃醋。我早就决定将我们的故事结束在这个时候。我担心你不能很好地接受,才选择悄悄离去。”
“相信你也很清楚,我们俩的人生发展方向大相径庭。能和你拥有这么一段美好的回忆,是过去的我从未想过的事。我也很感激你给予我的一切。我们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会是我回忆中闪耀的宝石。”
“但所有的假期都有结束的一天。我们俩最终还是要回到各自的世界里,继续原本的生活。”
“如果你很难接受,那就不要把这当成一次离别。不妨将它视作为重逢做准备吧。”
“我们将会在各自的人生里努力奋斗,实现梦想。并且期待如果有幸重逢,我们都成长为了更好的人,并且也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阿臣,不论我在哪里,我都会祝福你。我希望你今后一切顺遂如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也请相信,你曾得到过闻书玉这个人的真心。”
“另外,盒子里的是我向令堂讨要了配方后做的核桃酥。我记得你说过小时候她经常做给你吃,你非常怀念。希望我做的这个你能喜欢。”
末尾没有署名。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月,在苏曼这样的气候里,手工制作又没有真空包装的核桃酥已很不新鲜。
很显然,闻书玉以为这盒点心会很快被送到裴将臣手中,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在短短一个小时后就命丧炮火之中。
阿曼达很怕裴将臣把那长着绿毛的饼干往嘴里塞。到时候她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恶心。
但出现的是更令人心惊的一幕。
颤抖从裴将臣握着信的手开始,迅速扩散到了全身。
就像对着胸口开了一枪,子弹洞穿胸膛,带着大片血肉从后心飞出。剧痛让裴将臣身体蜷缩,面孔扭曲,喉中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嘶喘气声。
书玉本是要走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回来了。但是他本来是要走的。
轰隆巨响中,堰塞湖终于溃堤,海啸般的巨浪迎面打来。裴将臣除了在这摧枯拉朽的冲击下瑟瑟发抖,什么都不能做。
书玉本来是要离开自己,远远地走掉的。
裴将臣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
如果书玉真的走掉了,没有回来找自己,那他现在会不会还活着?
不论他会在哪里,还会不会原谅自己,至少他会还活着!
如果自己没有答应联姻,不去追随那些权力和地位,就守着书玉一个人,也许现在他们俩就正在这个农场里过着快乐的生活。
而他把这一切搞砸了!
爷爷说的对,做人要有取舍,不能得到所有你想要的。太过贪心,你就会遭到上天残酷的惩罚。
可惩罚为什么是夺走书玉的生命,而不是夺走我的?
死了许久的身躯在剧痛中复活,停止流动的血液重新涌向四肢百骸,全身泛起强烈的刺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