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睡好?
海毓神情闪躲,不肯回答一个字。
赵楹不是一个多么执着的人,他拥有的东西这样少,从小他就知道,不是他的,便注定了与他没关系,可唯独一个海毓,是他所有的牵绊,赵楹不是不想知道答案,但他怎么可能这样逼迫他的雁之。
“水路难行,你该多休息。”赵楹嗓音平和,海毓总是能够很明显地听出来梁云楼待自己与旁人的不同。
海毓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在隐山书院的时候梁云楼便如此,只是他早已习惯,亦或者,不是梁云楼变了,那个变了的人,是他自己。
是海毓自己死而复生,面对身边的所有人都万分珍重;是海毓自己曾经失去一切,所以才对失而复得的一切都如此惶恐,海毓在心里平静地想着,出现问题的是他自己。
梁云楼依旧是那个梁云楼,君子坦荡荡,不坦荡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他有责任让一切都回到原地。
毕竟先逾距的人是他。
海毓翻涌的一颗心重归平静,他仰头,朝梁楹爽朗一笑,“也好,既如此我便不陪云楼兄了。”
这便是在逐客了。
赵楹这样了解海毓,哪里不懂他佯装冷静下的疏离。
赵楹沉默地看着海毓,一声不发离开了舱房。
再后来两个小时,海毓彻底陷入了昏睡当中,也不知道蔡尧送过来的晕船药配的有问题,还是海毓前阵子没养好身子,这几日连日奔波导致他恶疾复发,总之在距离泉城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海毓半梦半醒间直接难受的呕了出来。
他这里才有动静,舱房门就一把被赵楹推开了。
海毓尚未睁眼,就被赵楹托住了,赵楹随手拿起卧榻边上的痰盂,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在耳边响起,海毓只觉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他靠在赵楹手臂上,迷蒙中挂着泪,抬头泪盈盈看着赵楹。
“好受些了吗?”
赵楹看了一眼痰盂中的呕吐物,今日晨起吃的东西全都给吐出来了,外加刚灌下去的汤药,空气中满是苦涩腥臭的余味,海毓自己都闻不下去,赵楹还能稳稳一只手托着他,一只手腾出来拿帕子给他擦脸。
“离我远些……”海毓声音沙哑,说话有气无力,他想推开赵楹,却无意间打掉了赵楹意欲给他擦脸的帕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海毓想他该走了。
方才字里行间将他赶走,如今又做出这样抗拒的动作,海毓在心里自嘲,自己这是自讨苦吃,病死在这没人管也是活该。
可就在下一刻,赵楹直接伸手替海毓擦掉了残存在唇边的呕吐物,没有丝毫忌讳。
“不舒服了就耍脾气,三岁呢?”赵楹说话间一把扒掉了海毓的外袍,卧榻边上脏乱不堪,他便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内侧,托着海毓的身子将他放在了自己的外袍上,屋内闷热,本该开窗,但他们两人关系特殊,才在人前做出互相不对付的假象,现下被人看到在同一屋不合适。
赵楹弯着腰收拾海毓的呕吐物,他肩宽腰窄,短衣扎进布裤中,几滴汗从他下颚滑进脖颈,海毓一动不动地盯着梁楹,只觉得一股野蛮的力量感扑面而来。
一声轻咳打破了宁静,赵楹拧眉望过去,见海毓面色潮红,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起高热了。”
海毓:“不妨事。”
“你在东厂受了重伤,没有静养就算了,才刚好一些就奔波下湖州。”赵楹眉头紧皱,“这一趟又费心神,你这身子怎么养得好。”
“我又不是瓷瓶,哪儿能风一吹就倒,我与你一同习武,我什么身子骨你还不清楚。”海毓这话宽慰不了赵楹。
赵楹比他清楚东厂折磨人的手段,那些受了刑罚看得见的伤能养好,但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中,细碎的折磨却是真正能够伤了人的跟。
“不是见风倒,但这样下去也不远了。”赵楹没什么好气,他弹了弹海毓的额头,“我去给你找点药?”
“别折腾了,再过会就该到泉城,今晚是第一仗,若在泉城太守那过不去,湖州一行必定不得顺利。”
泉城是第一站,望都在看着,湖州的人也在看着,若海毓在泉城就倒下了,后面的路不走也罢,就算去了也没人会听他这个‘钦差大臣’说话。
“硬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