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腕上也有疤,一道蜿蜒的刀疤,像是完美的艺术品上出现的一道瑕疵。
“第一刀是我妈妈割的,”俞昼声音平静,语调毫无起伏,“后来疤痕淡了,我又往上面补过,一共四刀。我也不正常吗?”
沈惊心脏抽痛,他按着心口:“哥哥,我们都有问题,我们一起去看病,好吗?”
“沈惊,我们没有问题。”俞昼的眼眸古井无波,细看却会发现幽幽井底正在酝酿着深不见底的漩涡,“你的小狗被扔掉,你被同学们嘲笑,你无家可归所以只能在垃圾桶边过夜,你为了不被侵犯所以随身携带砖块,这些都是你的问题吗?”
沈惊垂下头,他又忍不住掐手腕了,委屈地说:“不是的,哥哥,不是我的错。”
俞昼的一番话唤起了沈惊记忆里那些难堪的画面,他掐手腕的力气加大,脸上也随之浮起阴郁的冷笑。
他嗓音尖利:“哥哥,我爸爸很该死,那些人都该死!我想回下风,我拿着板砖打他们的头,挨个打过去,把他们全部都打得头破血流,再把他们拖到垃圾桶旁边叠在一起,让脏水留在他们身上,再把他们的手腕当成烟灰缸,给他们胸前挂一个牌子,用大红色油漆写‘脏东西’三个大大的字!”
说着说着,沈惊发出阴恻恻的笑声,仿佛他幻想中的这一幕已经实现了。
俞昼说:“沈惊,所以不正常的不是我们,是他们。”
沈惊被刺激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又是想哭又是想笑,面部肌肉失控地抽搐。
俞昼朝他伸出手:“沈惊,你说过的,只有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对吗?”
对啊,只有俞昼知道。
沈惊看见俞昼手腕上的疤,丑死了,和他的一样。
俞昼说:“你乖。”
沈惊脸颊一热,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出眼眶。
他伸出手,要去牵住俞昼。
指尖相接的前一秒,沈惊的手调转了方向,他抬起手,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俞昼蹙眉:“沈惊!”
沈惊抹掉眼泪:“哥哥,我们真的应该去看医生。这样,如果你不接受,我先去看病好吗?我先好起来,然后我就可以帮你。。。。。。”
如果他好起来,他会知道怎么去爱人,他不会让俞昼再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
俞昼静静看着沈惊,沉默了很久才说:“沈惊,不要,好吗?”
沈惊不能离开属于他们的这个世界,他不想再剩自己一个人,就像那个地下室,了无生趣。
沈惊摇头:“哥哥,我要去看病,我要看心理医生,我想好起来,我想变得和我的同学们一样,想交很多朋友,我也想有很好的人缘,被很多人喜欢。”
他在发抖,但是眼神很坚定。
沈惊转身要进屋:“哥哥,很晚了,我们先休息吧。”
俞昼的脸色却“唰”一下变得惨白,他右手抓着左心口,难以支撑身体重量一般,缓慢地蹲了下去。
沈惊喊道:“哥哥!”
他冲上去搀着俞昼,声音里带着浓烈的哭腔:“哥哥,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啊?我带你去医院吧,你不要这样好吗,我们有病就要去看病的,你别这样吓我好吗?”
俞昼偏头,鼻尖轻轻擦过沈惊的鬓角:“沈惊,我没事,我只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有点头晕。”
“那我给你煮面吃,”沈惊眼圈红了,“哥哥,吃面好吗?”
“好,”俞昼说,“沈惊煮面,我吃面。”
沈惊搀着俞昼进屋,俞昼把一部分的身体重量压在了沈惊身上,沈惊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