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玉不笑了,他像是被人活生生打了一巴掌,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棺前的祝茫忽然从满头白发中抬起一双冰冷血红的眼,他眯着眼看着宋白笙,记住了他刚刚自称为谢纾“哥哥”的说辞。
什么哥哥?
谢纾分明只称呼过他一人为“哥哥”,眼前这魔教教主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中滚出来丢人现眼,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扭曲的占有欲爆发,对宋白笙嗤笑一声,挖苦道:“可你不也什么都没得到么?”
“一无所有,谢纾到最后也没有认你这个哥哥吧,他早就不记得你了。”
“都是废物,也别比谁烂了吧。”
宋白笙像是忽然被踩了一脚,他猛地扭过身,死死地看向祝茫,声线尖利,“你喜欢上沈乘舟,那你又算什么?”
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表情狰狞扭曲,恶意中伤眼前之人,“真搞笑死了。居然喜欢上情敌,丢人现眼至极,令人啼笑皆非。祝茫,谢纾不过当年曾经礼貌地呼唤过你一声哥哥,你莫不是当了真,听进心中。”
祝茫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
灵堂中,一片混乱,沈乘舟执意要抢李廷玉的酒,李廷玉憋着一口气,就是不愿意告诉他那瓶酒已经碎了的事实,两个人直接冲到外边,打了起来。而宋白笙和祝茫两人却像是为了那声“哥哥”而恨上了对方,也互相拳打脚踢起来。
双方此时纷纷卯足了劲往对方身上致命的位置打,场面混乱至极,可偏偏又令人完全笑不出来。他们招招致命,一个个都恨不得当场把对方的脖子拧断,一瞬间血花四溅,刀鸣马啼,残阳如血下残叶被纷纷卷起,扑簌簌地潇潇落下。
负责主持葬礼的知宾生平没见过这么荒诞的场景,他气得花白胡子胡乱抖动,眼睛一瞪,忍不住喝道:“这是葬礼,各位道长到底还懂不懂得尊重为何物?”
“你们生前只顾着自己,难道等血观音死后,也要只顾及自己吗?!”
“怪不得他……”
知宾没有说完,可那四人纷纷都如坠冰窟,他们回过神来,透过猩红的双眼看着对方,纷纷像是兜头迎了盆冷水,踉跄几步,狼狈不堪地停下了动作。
知宾没有说完,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那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怪不得他,怪不得他什么呢?
怪不得他不要你们。
四只疯狗,究竟谁会稀罕喜欢呢?
祝茫率先停手,他嘶哑着声音道:“够了,别丢人现眼了。”
四人再也没有动静,他们站在原地,都低着头,像是有看不见的重量压在他们身上,他们脊背佝偻着,宛若一个个快要被压垮的雕塑。
天空云山倾塌,晴云被狂风吹散,余晖从云层中的罅隙中倾斜下来,又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