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一脚给他从榻上踹下去,然而合欢阁的玩意一发力,我便什么力气都提不起了。
后来,他是将满溢的灵力渐渐渡给了我,我却无法再动弹,死肉般由着他。中途眼上红绸带晃了下来,我一眼便见着自己身上旧痕未褪,又添无数新痕,像给无数人糟践了一般。我再也不敢说他没意思了,他抛却对我的温柔慢哄、狠下心,实在是非常恐怖。我甚至怀疑我若此时还是个凡人体质,是否真会这么给他玩废。
行到深处,我意识已有些迷糊,看桓九的脸仿佛有两张,又仿佛有四张。他眸色那么深情,行动上却在疯狂折磨于我,恨不得将我这样活活拆掉。
逐渐我连他四张脸都瞧不明晰,视野由外向内暗下来,在最后灵力渡入的时候,耐不住偏头睡过去了。
再醒转时,我身上已被扮回人样,且灵力充足、浑身是劲,红绸带散在旁边。我立即下榻去想继续画符,不料放符咒的案几后坐着桓九。
而那符也不止六张,而是两大摞,虽然大部分都是魔修所用黑符。桓九提笔符纸上,还在依我符咒的样画一张新的。
我瞧着那两摞,估摸这个耗费灵力不小。但想起他昨日所作所为,我心头又一股闷气,便道:“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对么?”
桓九叹息,转了圈笔:“远之太不注重自己身体,趁你不备来帮你把这些事做完,短时间远之便没有伤己身的理由了。”
我听得想笑:“魔尊大人乘人不备的方式真别致。”
我坐到他身侧去,将手捏住:“别写了,你的灵力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你在这里写再多也是治标不治本。”
我这起头,是想正经开始谈正事。桓九却将我腰一搂,贴着我脸侧道:“看来远之对这疫病有了新收获,说来听听。”
我将先前关于血引的分析讲来,最后道:“这件事,我们很不好直接插手。如若以圣教名义插手人间事,那修真界战争必将蔓延人间、累及凡人百姓。用手无寸铁者累累尸骸为自己铺路,圣教就和仙盟没有区别了。”
桓九微微颔首:“嗯,不能开辟这个战场。”他想了想又道,“远之聪明,我有一想法,想请教远之,不知是否可行?”
我道:“你讲。”正经真好,希望多多正经。
桓九字字认真道:“如今,合体期大能唯有三人,西方两人,我和乐扶苏,我们是西修真界的两个支点;东方一人,彭山远,也是仙盟目前唯一一个支点。倘若我们能想办法将彭山远斩首,釜底抽薪,仙盟必然溃散,战争也就打不起来了,一切将会结束。”
我记得这想法他先前模糊提过。我道:“异想天开。彭山远修为甚高、现在还在疯狂搜刮各种东西突破大乘,他若肯出全力,你和乐扶苏未必是他对手;另外,此人非冲动之辈,想饶过仙盟重重防线斩首他,如何容易。”
桓九轻轻搁下了笔:“远之没有否认,只要他死,就能结束战争。”
我点头:“是。但这两个问题解决不了,斩首就是空谈。所以这个想法不可能做到,你回去好好经营圣教,做好战争延续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准备。”
起初分明是他在霸气搂我,此时却变成了他往我胸前靠过来,像个撒娇的孩子:“嗯,我都听远之的。”
我抬手搭着他肩膀,瞧着案几上这堆符,道:“这些足够治好这镇上所有疫病患者了。治好他们之后,我就搬个地方,搬去个远的。”
本来就是打算,一步步离他更远的。
桓九在我怀里僵了僵身子,语气却平静:“远之……会给我这次新住处的位置么?”
我一丝丝捋他的发,极尽温柔:“这一次会。下一次就不知道了。”
他仰起脸来,往前轻啄我唇角,眉眼间氤氲着笑意,像是半点都不难过:“好,远之完全抛弃我之前,我会经常来找远之私会,经常来检查远之有没有自伤身体、身上是不是满满当当的。”
不久,桓九便离去了,背影潇洒得如同个刚从勾栏走出的少年郎。
红绸带还散在床头,他没有拿走。
桓九以为给我备好两大摞救人的符,我便不会自耗灵力,他以为得也太天真。我的最终目的,本就是将他给我的金丹完全奉还与苍生。
听说播阳镇疫病泛滥,连仙师给的解药都不够用,我第二站直接去了播阳镇隔绝出的疫区。但我并未在给桓九发回我在这里的位置,因为播阳镇是仙盟范围内的城镇。我打算在这里将符咒耗光、灵力用尽,再回圣教下城镇,叫桓九来给我补。
他什么时候嫌烦不想补了、或我什么时候烦了他,便说明我与他已彻底缘尽。我就自碎金丹,用最后的灵力画符,从此销声匿迹,做个永世凡人,躲在暗处,专心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