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隐隐似有惊呼,继而草木微动。
卢湛循声望去,月亮出来了,他也看得清了,树丛间露着一截衣摆。
他拔出刀,缓步朝那边走去,离得越近,越能听见紧张急促的气息。刀尖划过地上的碎石,发出尖锐声响。
那树丛里忽地扔出一柄匕首,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卢湛扬刀挡开,树丛里一个七八岁的丫头颤着身子跌坐出来。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话一出口,他见那丫头正含泪看着他身后,顿时咂舌。
他是怎么说出这种蠢话的?
“我说话你听得懂吗?”
还是没回应。
他不禁皱起了眉,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明白过去裴晏看他那种对牛弹琴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似是绷到了极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含糊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手在地上抓着碎石不断朝他脸上扔。
话听不懂,但意思他懂了。
卢湛收起刀,双手摊开举在胸前:“好好好,我不过来。”
话音刚落,右侧忽地射来弩箭,卢湛赶忙朝左闪避,腰间一疼,竟然是两发几乎同时射出,右侧佯攻,腰间这处算是后手。
远处一道稚嫩又有些硬朗的声音喊道:“快跑!”
他身前的丫头赶忙起身朝右侧跑去,刚迈出两步,那声音又急忙喊道:“不是这边!”
丫头一懵,呆愣了下才转而朝中路山上跑去。
卢湛亦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这少年喊的是官话。
“你等会……”
话还没说完,少年回身又连射几发,却是朝着不同方向,将他的退路算得严实,他一提气,咬牙向后一倒,肩背几近贴地才全部避开。
他不下死手,这些人倒个个都朝他下死手。
卢湛拔出腰间的弩箭,扎得不深,没有大碍。他将束腰勒紧,刚想朝中路追去,忽又顿住。
他看着面前这三条路,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方才那句话。
不是这边。
语气中分明欲言又止。
他们是从右路来的,那丫头下意识也是往右路跑……
清风徐来,他重新拔出刀,思忖一番,转身选定了他要走的路。
岩洞里,孩子们渐渐睡去,张令姿看着怀里的婴孩出了神。
瑾娘说,过去将军在时,她们过得猪狗不如,近几年换了关循当家,才有些人样。
徽之一直在为这些素不相识的女人筹谋生路,她却一无所知。
他在信中请关循别在她面前暴露身份,他要检举她的叔父,她的亲族,他不知如何面对她。他还指望若事败,她不知情才能安心回去得娘家庇护。
“内子高门下嫁,已是受苦,自小身边都是体面人,也恐难体谅下情。”
她以为他们夫妻同心,可原来她与徽之已经离得这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