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九霄之外,月明如旧。
第一百零四章人心难测
明月高悬,列星垂天,眼底白浪拍岸,身后松涛簌簌。
陆三往后一仰,空酒瓶便顺着石坡往下滚。转了几圈没听见脆声,他侧身一瞥,见那青衣小道捡起酒瓶,仰头等着最后几滴。
四目相交,玄元子上前来,扫了眼尚未开封的几坛,舔舔嘴唇:“我给你算一卦,换一坛如何?”
“滚。”
陆三翻个白眼,故意拿起手边那壶酒抿一口,倒一半。
玄元子不甘心:“半坛,我可是师承道祖,百灵百验的。”
陆三冷嗤:“道祖都他娘的死了几百年了,你当老子是傻的?”
玄元子讪笑道:“肉身虽亡,神魂永存嘛,道祖夜夜于我梦中显灵,度我迷津。建康求我卜姻缘的小娘子可得从观门排到青溪桥去,若是不灵,早就给人掀摊子了。”
甘守望走后,张令姿缓了一夜,态度总算软下来。
瑾娘也将过去与沈居往来的书信交给她,两个女人关起门来哭了一天一夜,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出来便说不用抽人手盯着这叔嫂俩了。
正好岛上大把的活等着人干,没那么多余粮养闲人。
张令姿态度转圜,这小道立刻就换了副好脸,姊姊前哥哥后的,热乎得很,但陆三最讨厌这种小白脸,更讨厌这些神神鬼鬼。
“我看你是脸上的伤刚好就皮痒了,我下手可不是肿几天就好得了的。”
玄元子眼珠子一转,信口诌来:“上回裴詹事找我算,可是剜出了二两金,我都还糊弄他的。我看你顺眼,才给你便宜的。”
这话有些用。
陆三侧身瞟了他两眼,他立马摸出铜钱递上。
但陆三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接,他便嘴上念叨说百无禁忌,求问同一件事谁掷都一样,自个儿扔了几下,手指头在泥地上写写画画。
不一会儿,忽地没声了。
陆三余光瞟过去,见他眉峰紧拧,忍不住说:“有屁赶紧放。”
玄元子干笑地看着这分明是缘尽于此的艮为山,抿了抿唇,委婉地说:“当行则行,当止应止,不宜妄动,静待时机,尚有可为。”
陆三没作声,转过头继续喝酒。
玄元子眼珠子盯着酒,赶忙补充说:“但这艮卦的止,是虽不进,也不退呀,行与止都只是一时的,攀山越岭,向来不都是到了跟前就有路了吗?大不了绕一圈,来日方长。”
“陆兄弟别信他这歪门邪道。”
陆三一回头,关循也不知在树荫下看了多久,走过来拎起一壶酒就往嘴里灌。
玄元子不服气:“谁邪门歪道了,我起卦就没有不准的!比方说你……”
关循过去没少见这家伙被瑾娘扒了裤子打屁股,嗤笑着扬扬头:“我怎么了?”
玄元子假模假式地伸手掐指,摆足了架势,另只手空捋着不存在的长须:“你觊觎继母,大逆不道。”
关循急脖子一红:“卦都没起,放你娘的屁。”
玄元子见他这反应,便知是猜中了,愈发得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