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说的那个裴中书……是不是……瘦瘦高高,左眼眼角有道疤?”
“对对对!”桃儿猛点头,“他好凶的。”
卢湛咽了咽,身子一晃险些栽进井里。这可是他活到现在听过最大的秘密了,连叔父都不知道裴晏到底和裴玄有什么矛盾……
难怪那天在县衙,裴秀那般尖酸刻薄。
井里寒气上涌,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想起王骧说,他们在江州时,太子去祭拜过山上的衣冠冢。
那太子……应是知道的?
卢湛一回头,桃儿紧张兮兮地盯着他,顿时一惊:“你不会还有秘密吧?”
桃儿忙摆手:“没了没了,你别告诉别人啊。”
卢湛喃喃说着我哪儿敢告诉别人?两人肩并肩坐在井沿边上,唉声叹气。
“你说,阿爷要知道娘子和陆哥哥……”
话音未落,二楼忽地开了窗,两人如一对受惊的野鸳鸯,蹭地站起来,领军见卢湛在陪小娘子,笑了笑便关了窗。
他刚松一口气,裴晏冷不丁地站在后院口。
“你怎么还在这儿?”
卢湛感觉心脉都漏了一拍,这才想起裴晏方才让他去隔壁县找秦攸调兵。
“我这就去!”
卢湛落荒而逃,桃儿也垂着头说去找点吃的,院子里倏地又空了。
裴晏脸上总算有了些喜色,他什么都没听见,却看得分明。
孤男寡女老挨得这么近也不是个事,待此间事了,他得寻个机会去范阳与卢郡守好生谈一谈了。
他的女儿,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给人传闲话。
转眼便近端阳,云英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关循说张令姿早先回了建康还未归。
但形势不容他们这么枯等下去。
海上飘了快三个月,秦攸带的那些羽林军总算是适应了,再加上近来无人从中作梗,朝廷打了好几场胜仗。
金乌西坠,程七拎着几壶酒去找陆三。
自鄮县归来,陆三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整日闷不吭声。东家也不大出来,只每天去山洞里的天照娘娘像前坐一会儿。
这两人都藏了心事,宋平让他别管,但他在一旁看着着实着急。
在海边高崖上喝了半个多时辰,话也没说上几句,陆三忽地找他要骰盅。
程七一愣:“三爷不是戒了么?”
“少废话,拿来。”
程七取下他那副新骰盅递上。
陆三顺手将酒壶扔下高崖,清脆一声响,他移开骰盅,看着那五个一,咽了咽,又重新罩上,一阵天花乱坠地摇。
一次两次三次,陆三气喘得越来越重。
当初在赌坊里,他若能连着这么多回五个一,哪还会麻烦她回回去赎他。
他忽地有那么一瞬觉得那时候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