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好好筹备祭典吧。”
一众人跟着元晖离开,玄元子爬起来扶住张令姿。
“嫂嫂别听那厮胡言!”
张令姿胸口有些紧,喘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
“我没事。”她说,“元晖带来那个男人颇有些奇怪,此处怕是不安全了,你快去暗道里带裴詹事他们离开。”
玄元子不放心地将她扶到内堂坐下歇息,这才钻进神像座下的地道。
穿过狭窄的石缝,石室里漆黑一片,叫了几声没人应。他拿出火褶子点燃石壁上的油灯,焰光映出裴晏铁青的脸,与他只隔咫尺。
玄元子猛地一退,脚后跟绊在石阶上,一屁股跌坐下去。
“叫你怎么不答应?吓我一跳……”他边骂边揉着屁股站起来,“宋大哥呢?”
裴晏呆站着没动,他又推搡说:“鬼上身了?听不见吗?”
不等裴晏还魂,宋平已自石道另一端回来,说在观外那个出口引开了萧绍。
玄元子讶异道:“宋大哥厉害呀,这底下跟??打穴似的,我来了好多回才摸清路子。”
宋平笑着摸出火褶:“应该还有通往城内的出口吧?”
玄元子点头说:“嗯,我带你们去城北庵堂,那里头的比丘尼是我奶娘,信得过。”
宋平看了眼裴晏,缓声说:“裴大人,正事要紧。”
裴晏这才稍挪了两步,半哑着应道:“好……”
三人自暗道进城,掀开石板,已在庵堂后院的茅厕旁。
玄元子利索地爬出来,再将二人拉上来,自顾自地解释说:“嫂嫂祖上三代都任会稽郡守,当初北朝南下,怕像益州江州那样,围城上百日,便提前挖了这些地道。城外出口都在山里,草木作掩,城内嘛……只能在这些人嫌狗憎的地方。不止钱唐,会稽郡辖内各县都有。”
“不过待人家打到家门口时,顾廉见寻阳郡开城投降,北朝的皇帝守诺未伤百姓,亦留任了大部分高门中人,便也跟着降了。”
他嗤笑一声:“扬州水道纵横,泥软容易塌,挖这玩意死了不少人。兴师动众折腾那么久,城门一开,白干了,那些死在地底下的人,也都白死了。”
裴晏已理正心绪,他看了一眼宋平,淡淡应道:“大势所趋,困守只会死得更多。世事无两全。”
“那倒是。”玄元子掸了掸衣袖,脸上少有地露出几分深沉,“上等人吃肉,下等人喝汤,算是沾了贵人的光。”
比丘尼送来两套僧袍,说偶尔会有送菜运潲水的人进来,以防万一,让他们先作游僧打扮。
一番交代后,屋内只留下宋平与裴晏二人。
方才在暗道里,宋平先是与他讲了萧绍此人,说其是刘舜最信任的亲卫,身手出众,刘舜年关都要暗中回京,随行从来都只带萧绍一人。
“但这人有些怪,最早见时,甚至还不太会说话。云娘的身手便是他教的,不过她学得不好,倒是陆三那小子,劈柴烧水路过偷着学,就已是现在这般了。”
许是黑暗中更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宋平犹豫再三,还是将妙音的猜测告诉了裴晏。
说完他便去引开萧绍,独留裴晏一个人静静。
眼下再无旁人,裴晏这才又问:“事隔多年,谢娘子是否记错了?云娘说她过去曾犯过癔症,或许……”
“裴大人。”
宋平打断他:“是与不是,都与我们无关。我告诉你,是希望你心里有数,他日好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再来找云娘。”
“若你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他顿了顿,退半步躬身揖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