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七笑着朝灯火通明的主舱那头努努嘴。
“赌着呢,三爷今晚大小通吃。”他笑了笑,眯起眼,“等裴大人走了就好了,娘子不用担心。”
云英蹙眉:“他闹着要走啊?”
不就是打了一巴掌么?还真记上仇了?
程七偷瞄一眼,忍笑正色道:“裴大人没闹,但关哥怕闹,带回去横竖是个祸患,说待会随便靠上个定海的岛,就把人扔下去。”
“谁要他多管闲事了!”
云英走出两步,想了想,又倒回来,一把夺走了程七手里那碗饼。
程七靠上桅杆,喝光最后几口酒。
“来一局吧。”
海风又转了向,他摸出胸口挂着的遗玉坠子。
“我押裴大人。”眉眼难得温柔,目光透过晶莹细纹,飘向他到不了的远方,“输了今晚要来找我哦~”
一门相隔,里外漆黑。
云英摸出火褶子进屋,微光映出短塌上垂头坐着的身影才暗自松了气。
她拾起油灯,凑合碗底的灯油点上,腹诽埋怨。
“风向不好,恐怕得天亮才能下船。”
云英递上那小半碗饼,手悬在半空好一会儿,眼前人一动不动,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拿走。”
“我可没有那金雕玉琢的好东西,你是怕有毒还是看不上了?”
船身一晃,往事随波卷回心间。
她咬唇道,“敬酒不吃,我要生气的。”
裴晏这才僵硬地抬头,油灯微弱,映不出他眼底红丝。
“那我现在该叫你什么?”
他轻笑道:“陆夫人?不,他还不配……陆家妇。”
裴晏接过那个碗,凝看须臾,轻飘飘地甩开。
瓷片碎了一地,一如她方才在房中攒了一个多时辰才凑出来的好脾气。
“你第一天知道啊?过去是谁天天说要成全我的?假正经……”
双手落了空,她低头理了理衣摆。船头挂了几个时辰,也还是润着一股湿气,早知道就不换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露水姻缘就算打对折也还差些日子呢,倒是挑拣起来了。”
“你念过我的恩吗?”
他起身,步步紧逼。
“你心心念念舍不得的,不都带在身边吗?只有我……我算什么?你睡腻了不要的嫖客?不对,你现在嫁人了,我只能算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