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峻立刻回以感激的目光:“沈娘子谬赞了,我这也是效仿张郡守,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卢湛捏紧鼻子,嘲弄地扇了扇这浓郁的酒气。
裴晏不想耽误时间,忍着不忿,娓娓将昨夜情形相告。
“尸身我让人送去殓房了,近来秦校尉似也在鄮县海域屡遭海寇滋扰,招安一事颇为不顺。兴许问题出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那三位娘子还请吴县令代为看管。待我从定海回来再好生询问一番。”
裴晏说完,浅抿了口茶。
吴峻早听闻裴晏中了张康的美人计,恶虎变狸奴,今日一见,不免感叹果真空穴不来风。
裴晏不太放心,临走前又嘱咐道:“鄮县一带虽海寇盛行,但此事由来已久,也并非吴县令之过。不过,贼匪再猖獗,也不至于连县衙大牢都如入空门吧?”
“那是自然。”
“那就有劳吴县令费心多派人看管,别等我回来,才说什么跑了死了。”裴晏话锋一转,颜色骤冷,“那我可就要另做他想了。”
吴峻冷不丁一抖,宿酒剩的两分醉意瞬间消散。
一出县衙,张令姿叫住裴晏,说两艘船都因带了羽林军,米盐没装多少,不够在鄮县和定海派发,得耽误几个时辰她让人采买些。
他们此行为掩人耳目,对外称是裴晏随她来见识扬州一带青娘娘的信众。
别人信不信,两说,由头得有。
“其实……鄮县到定海也就几个时辰,横竖也都是明日先去见甘县令,裴詹事若不急在这一时,或也可今日留在鄮县将那几个娘子先审了,我们明日再启程。”张令姿试探道。
裴晏犹豫片刻:“不了。今日就走。”
他本就有一肚子话要问,昨夜一过,又平添上一堆。
她都没有刘舜这个靠山了,怎么还做这刀口舔血的买卖?这便是她拼了命,又几次三番骗了他抛下他,想去过的清静日子吗?
她和关循在一条船上,那上回在寻阳,关循挟持她逃走,他们是早就认识?还是在那时便搭上了?
或许就是那时候搭上的。
毕竟陆三当时也不认识那人,她会演戏会骗人,陆三可不会。
那她知道关循是倭人吗?若知道,她怎么就非得和他分站两条船!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县衙大牢,将她拎出来问个明白。
可从建康出发前,他就去张令姿那儿催过几回,停在钱唐那三日也日日去问行程,眼下若忽地就不急了,太过可疑。
这孀妇说是一心只为亡夫昭雪,可究竟是张康的侄女,她这青衣道背后的靠山也分明就是顾廉。
若云娘真与倭人有关,他就必须得防着她。
只能早去早回。
卢湛难得脚踏实地,不愿上船等,便拉着桃儿一道在码头吹风,顺带告诉她昨夜情形。
自上回秦攸那么一提,裴晏便再也不让桃儿贴身伺候他了,昨夜也是让她单独住在另一艘船的主舱内。她既是他女儿,又岂能与张令姿的侍女们一起挤那不透风的底舱。
“那娘子没事吧?”桃儿担心道。
“好得很!临走还瞪了我一眼,像要吃人!”卢湛一想起那眼神,冷不丁又打个哆嗦。
“那陆哥哥他们呢?还有七叔。”
“没见着,可能跑了吧。”
“陆哥哥不会扔下娘子的!”桃儿抗议,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