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劳很害怕,但仍不敢挪开视线,想要从对方面上看出点什么,
可惜,
砂金在沉默,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随后归于平静。
本来就不擅长察言观色的伯劳越发紧张,收回的手蜷缩着、指尖又扣到了手心里,唇咬得死死的……
他……是不是太放肆自己了,主人会不会生气,他怎么能向主人发出这种责问,主人做事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他怎么敢那么对主人说话,主人讨厌他了怎么办,他不是故意的,要是、要是……
那丁点儿的勇气已经彻底用尽了,伯劳不知道刚刚的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怎么可能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主人的确是不喜欢惩戒,
但也有可能主人……直接不要他了啊,要是…他该怎么办……
“哎……”
轻轻地叹气声响起,伯劳的心脏咚咚、咚咚地跳着,砂金向屋里走,路过顺手拍了拍缩成一团的麻烦家伙的脑袋,“进屋吧。”
砂金有一种“爱说谎的大人”感,像是他教了小朋友说谎不好,但转头就被小朋友揭穿了说谎的谎言一般,
可砂金无法给伯劳解释。
伯劳没动,没听到伯劳跟上来的砂金揉着额头、退让般的补充着问道,“那我下次……尽量不受伤?”
伯劳:“……嗯!”
恐惧一扫而光,眼睛微微一亮,伯劳这才连忙爬起身追着砂金一步一跟,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也猛得被扫个干净,
主人竟然会为了他这样一个无用的工具而退步……这种感觉,伯劳心脏还在跳着,他想——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小孩子就是好骗,砂金想,他不过是随便敷衍一下,便轻飘飘地就将这个话题掀过去了,伯劳也屁颠屁颠儿地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谁让,他是个爱说谎的大人呢?
——
把砂金碎片从吊坠绳结上解下来,砂金看着近乎已经完整的基石、指间习惯性地任着筹码穿梭,
不对,
砂金想,这种完整程度、应当已经足够调动一些能量才对,但除了熟悉的波动外、砂金勾不起基石的任何变化,
能量已经流尽,还是世界的压制太强,再或者基石依旧缺少了最关键的一部分?
“咔嚓……”
门被推开,已经简单吃过了的伯劳拿着吹风机和医疗箱进了屋,在砂金的默许下,熟练的清创包扎、再将砂金洗漱过后还在滴水的发丝一点点吹干。
嗡嗡作响的吹风机也将砂金的心神吸引了回来,
虽然以砂金的财富而言,雇上几百名仆人伺候他的衣食住行都不算多,给人的外在形象也像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大少,
但砂金习惯于事事亲为,很少让人处理自己的寝居,而这次的例外是想安抚一下伯劳,伯劳一紧张就喜欢扣手的小动作根本就藏不住情绪,哪怕伯劳脸上毫无表情。
轻轻地推开基石,砂金闭了闭眼受着伯劳有些生疏的照顾——砂金很不想承认,他现在是真怕了伯劳了。
伯劳也看到了桌子上的基石,砂金闭了眼倒是没看见伯劳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上了的嘴。
伯劳不喜欢那几块石头——摸到“喜欢”这个词的边后,伯劳很喜欢用“喜欢”这个词形容一些东西——因为主人总是在因为它们而受伤、因为它们而面对危险,
早便说过,伯劳这一类的人只是单纯,倒也不是傻子,他明白砂金是在有意把他支走、一个人去冒险,而且砂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所以今天的伯劳才终于忍受不了、冒犯了砂金。
还有可能便是天然直觉系生物天生的神奇技能吧,伯劳从那几块不会蹦、不会说话、不会呼吸的石头上,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感,
那几块石头,会抢走他那么那么那么那么——伯劳能一直说下去——好的主人,伯劳这么觉得,
伯劳不想把主人让给任何人、也不想让给任何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