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呆了呆,坐定捞起一颗巴掌大的柿子仰头看星星。也不知道那嘴壮的狐貍现在怎么样了,动不动闭关思过一定很不好受吧。
在远离高楼的地方,视野总是很宽阔。
没有光害污染,黑夜都变得纯澈起来,漫天星辰也肉眼可见地闪闪烁烁。
她慢慢咬开光滑的表皮,酸甜的汁水顺着齿缝蔓延在口腔里,又在味蕾上绽放出很诱人的香气。普通人家的东北孩子,小时候没见过那么多新奇水果,常常把黄瓜、柿子当成零嘴儿,解腻还止渴。
不得不说,这道“饭后甜点”他准备的正合她心意,坐在房檐下又勾起很多小时候的回忆,以至于连他絮絮叨叨话家常听上去都那么顺耳。
“这是我姥爷的房子。”
他说:“前年他10周年忌日,我花了好多钱连房子带院子包括屋里的东西都翻了新。”
吞咽着嘴里的黄瓜渣,笑声因此闷闷的,“他活着时候,最乐意收拾他的家了。可惜那阵子,我又穷又没工作,天天游街串巷跟个鬼似的,没那个能力帮他装修,等我有能力了他都死多少年了。我特意把他的卧室空着,放他照片搁在床头,让他看看大外孙子把他小屋整的多像样。”
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拔高声调:“妈的,我他妈刚弄好房子没俩月,市政那头就规划我们这动迁!老子白花大好几万了——”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有些怅然,也有些庆幸,“但是吧,规划完就没信儿了。今年推明年,明年推后年的,对我来说倒是个好消息。妹儿哥不怕你笑话,你别看我撵了那么多钉子户,一听说自个儿家要动迁,我他妈差点去市政办公厅坐地上咒他们断子绝孙!嘿嘿……舍不得呀!我一辈子最快乐的回忆都在这里,动迁就啥都没了。”
刘钰闷头啃柿子,他每说一个字,都能牵动她心底最温暖的地方。
爷爷也是。
奶奶有时回忆起过去,总是提当年他替人迁坟赚了一笔大钱,拿到钱后头一件事就把两人的小家翻修一新。
老宅承载着他们太多难忘的岁月——二姑、老姑、父亲依次在那里落地;4个儿女长大后,又都在那里嫁娶;就连刘钰也是在那里出生的。
母亲羊水破了没多久,她就急着往出露头,还未来得及收拾好东西去医院待产,半个身子都已经坠了下来。实在没办法,奶奶化身产婆,以过来人的经验替儿媳接生。
爷爷却是第一个拥她入怀的人。
生孩子的关口,他察觉到有小鬼儿偷偷溜进屋,情急记下也顾不得避嫌了。疾声道明情况后,在奶奶和儿媳的许可下,他闯进门,闭着眼睛凭心觉辨别到小鬼儿的方位,嘁哩喀喳给它弄死了。
鬼魅之气一经消散,她哇哇大哭的声音让他喜极而泣。
奶奶才把包孩子的小被摊开,他尽量避开儿媳的方向,就那么把血呼啦的她抱在怀里,和她一起哭成泪人。
从那以后,他再没放开过她,从小搂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