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失去生命,或者魔力,她就不得不停下了。
“至于魔法,魔法总是会呼应女巫的愿望。”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但晚霞尚还明媚。这小小的房间一半是辉煌的殿堂,另一半才是昏暗的陋室。盖尔一口气说完这许多的话,难免觉得口干舌燥。但她现在伸出手去,桌上的茶杯也再不会向她飞来了。
“那么说,现在你可以从卡多根爵士的小马①背上下来了。”斯内普说着俯下身来,额头抵着她的,“终于?”
“嗯。”她点点头。
“或许也可以顺便从浴缸里出来,水凉了。”
盖尔没有动,只是朝他的手使眼色。斯内普无奈,只好探手入水,把人打捞出来。盖尔从善如流地站稳,打了个寒噤,一动都不多动,打定主意从今往后要当个宝宝。斯内普只好先兜头给她甩了条浴巾,又试着去找她的衣服。
“不吉利的!”盖尔大喊。
人怒气冲冲地被她喊了回来,看她还顶着块白布傻不愣登地站在那里发倔,心里更加恼怒。的确不吉利,斯内普想,赶紧拽下来帮她擦水,可擦着擦着,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盖尔刚想说她脚还没擦、长此以往很容易得脚气,就被猝不及防地抱进了怀里。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斯内普用一种要勒死她的力气逼问,“还有没有?”
“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盖尔轮流抬起脚在他身上蹭干,“送礼这种事情,哪里有提前说的。”
“然后呢?”他不依不饶,“还有没有别的?”
“没了!”盖尔恨不得举手发誓,人瘦骨头硌啊,有完没完了!
“你会死吗?”
斯内普的手抚过她嶙峋的脊骨与肋骨,她的肩胛像两片长死的翅膀,肩峰锋利得恨不得要顶破皮肉,摸到锁骨时她或许是有点儿痒了,忍不住弓起了背——天啊,简直像两个把手。
“不会了吧?”盖尔被他弄得浑身发毛,匆匆应付,心想老夫老妻真是可怜,摸了半天都没感觉。
“我要你发誓。”
盖尔感受到他的手指正在拨弄她披在肩头的乱发,准确地说,是帮她清理粘在身上的落发。本来已经很痒了,他手势又轻、动作又慢,简直像是某种蠕虫爬过她的肌肤。
老夫老妻真是可怜。退回十年前,她说不定会觉得是一滴福灵剂蜿蜒滑落。
“冷知识,人不能死两次。②”她忍不住扭来扭去。
“快发誓。”
“我发誓!”盖尔试图举起手掌,但是没能挣动,只好用三根手指狠狠戳了斯内普大腿一下,“本人!盖尔·纳什,在此立誓——这辈子绝不死。”
“别说蠢话。”他忍不住捏她。
“未经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允许,绝不死。”她嘻嘻哈哈了一阵儿,终于老实下来,“我会发自内心地努力活下去,我要锻炼身体,一顿五个乳酪面包,半夜加餐黄油糖煎蛋。直到有一天你活腻了,你说‘好吧,现在我们可以死了’——”
“——从今以后。”斯内普打断她。
盖尔满腹狐疑,但还是乖乖跟着说:“从今以后……”
“我所有的精力与头脑。”
“我所有的精力与头脑。”
“都将用且只用于,我本人,盖尔·纳什。”
“都将用且只、只用于……我本人……盖尔·纳什……?”
“幸福快乐地活得更长。”
“幸福、幸福……幸福快乐地,活得更长。”
“很好!”这话听上去怪里怪气的,盖尔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她以往赞许“Alliance”众人常用的腔调,带有一种斯内普本人宁可死都不会发出的鼓励与昂扬,怎么说呢,有点儿像少儿频道的低龄段英语老师。
她一下子就笑出声了。“撒开我啦!”盖尔去推他,“你还想不想收礼物了?”
这个时候,任何一名有情趣有情调有情怀或者说,有求生欲的男巫,都会说一句——“有你,宝贝,你就是命运给我最大的礼物”。
但西弗勒斯·斯内普是普通男巫吗?显然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