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代替陛下与殿下如何呢?”西园寺公爵额上见汗,“希望您能尊重两个世界与两个国家之间的文化差异,邓布利多先生。”
“不行。”邓布利多温和却坚决,他看都不看白发苍苍的西园寺公爵一眼,只死死盯着巨蟒和四人,“我放心二位,是因为同样的招数她用过了,原本永山小姐也不必牵扯在内的,原因相同。”
原因,什么原因……因为那个盖尔,她曾经乔装成使女码?
千代甚至开始感到窒息,这时,她听见今上竟然在同蛇说话,英语十分地道,只是声音很小,几乎像是耳语,还好他们被迫离彼此都很近。
“你应该回家去,玛纳萨……”千代已经没办法自如地回头去看今上了,她的手被直子姬紧紧握着,又湿又凉,也像蛇一样,“你的祖国,你莫非不想她吗?”
巨蟒忽然停了下来。
它不再吐乱吐蛇信子了,而是呆呆地半昂着首,望向殿顶,可那里除了一片交错的昏暗桁梁之外,什么都没有。
“玛纳萨?”远处的纽特·斯卡曼德试探性地问,他看上去也很痛苦,眼睛红红的,“你还好吗?”
巨蟒开始撤退,没有再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它原地松开了身体的禁锢,悄无声息地回到斯卡曼德的身边。进入箱子前它停了一下,粗壮的蛇尾忽然漫无目的地猛烈摆动起来,千代惊魂未定,险些被这一手撞飞出去。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仍是清白的?”直子姬放开了与千代十指紧扣的手,厌恶地拨开蛇尾。那样庞大的一条巨蟒,几乎是一瞬间消失在了斯卡曼德的神奇皮箱里,就像它昂然登场时那样。
格雷夫斯耸了耸肩:“我没意见——事实上,就算是巫师与麻鸡,你闹得也太僵了,邓布利多。要知道,这个国家的人可是真心实意地将君主当做神明来崇拜。”
“我还以为西欧已经够您操心的了。”那个无名德国巫师也这样嘟哝。
邓布利多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反而转向斯卡曼德:“我要试试那个。”
“什——不!”斯卡曼德脱口而出,“不行,阿不思!”
正由千代服侍着整理仪容的皇太子忽然勃然大怒,一把将千代推了个趔趄。直子姬正在帮今上整理衣服,没留神也险些遭殃。他狂怒着从旁边抄起一只矮花樽,刚要转身,迎面就挨了今上一耳光!
“还嫌所受的耻辱不够多吗?”今上气喘吁吁地问,但千代觉得,那不像是气的,更像是……兴奋,“像个样子吧!如果你也落得和土御门他们一样,我倒想试试看能不能吐出兔子!”④
他指着无人问津的三具焦尸怒喝,千代不明白那其中的典故,只是没来由的觉得悲哀。看看西方的魔法使,邓布利多大概还不是英国权力最大的那个,他都敢跑到日本、踩在皇族头上为所欲为,眼前的三位乌帽子已经是阴阳寮的巅峰翘楚了,却死得如此轻易随便。
哥哥和他的朋友们说得没有错,她的国家得强大起来才行。学英国,却要比英国做得更好,要真正地在一片广阔、硬实的大陆上立足,然后再放眼全球。踩在别国皇族的头上为所欲为,总比眼下要好。
千代心中怅怅,但这些许愁绪也没有占据她的头脑多久——皇太子暴怒之下险些忤逆,被格雷夫斯一个不出声的咒语解决了,软软地瘫倒在地。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包括刚刚还怒发冲冠的今上。皇储对于帝国的意义不言自明,哪怕他越来越不像话,哪怕他的父亲却越来越像话,年轻与衰老之间,始终是年轻的那个导引国家走向未来。
“不管你要做什么,看起来还是要拜托某个小动物。”格雷夫斯非常无辜地摊开手,“只是昏迷咒——昏着也不要紧,甚至更方便,对不对?”
邓布利多看上去已经没脾气了,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向斯卡曼德点点头。身心俱疲、只希望一切都快点结束的千代,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位看着蔫、实际应该挺有主意和本事的年轻人身上,但她失望了。
无论“那个”是什么,显而易见,事先邓布利多就和他讨论过。或许彼时他们的结论就是“不可行”,但此时此刻,“那个”能再度被提起,就说明斯卡曼德的立场并不坚定。
神奇皮箱再次被打开了,这一次,是斯卡曼德亲自下去,拉开大幕。
“三天前纽特联系我,说终于寻到了它的踪迹。”邓布利多望向直子姬,也望向今上与皇太子,“他一向是个守时的人,今天没有准时出现在这里,我就知道他是成功了。”
“你知道得可真多!”格雷夫斯忽然又阴阳怪气酸溜溜。
“您应该认识它,西园寺小姐。”面对同事的挖苦,邓布利多全然如风过耳,“毕竟您自称亲眼见到它破壳而出,按照动物的本能,它会将第一眼看到的生物认作母亲,哪怕彼时你们‘不得不’分离,这种印象也会铭记终生。”
千代情难自禁地颤抖起来,她记得!她记得那是什么!
神奇皮箱里,纽特·斯卡曼德也渐渐冒头了,跟在他身后的,是火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