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冰冰凉凉,接连落在他的?颈侧。
她说:“你恨我吧,死后?也别忘了我。”
“我不恨你,”卢腾坚持道,“我真?的?……”
他尚未吐露自己的?真?情,锋利的?刀尖插入了他的?心脏,越插越深。剧烈的?疼痛击溃了他。他眼前?一片模糊,鲜血如泉涌一般流淌着?,血水浸透了若缘的?衣裙。
卢腾深陷无?尽的?痛苦,又仿佛从?痛苦中解脱了出来。当他活在世上,那些烦恼、恐惧、惭愧、担忧的?情绪,总在折磨他。濒死之?际,他如释重负,可还是有些悲伤。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我、我给你雕刻了一幅画,连理枝,比翼鸟……”
“我看到?了,”若缘双手抱着?他的?肩膀,“你的?手艺真?好啊。”
他说:“你、你……喜欢吗?”
若缘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喜欢啊,傻瓜。”
“不傻,”他的?声调越来越低,“我知道……你迫不得已……”
若缘把耳朵贴近他的?嘴唇,听他发出轻微的?气音:“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我、我不恨你……你别哭……”
不知为?何,若缘忽然想起来,去年冬天,她和卢腾一起走在宫道上,鹅毛大雪悄然而至,她打趣地?说,他们二人?白头相守了。他竟然回答,他这辈子?和她在一块儿,下辈子?也早早地?等着?她。
他的?心跳停止了。
他已经死了。
他是她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垂在门前?的?竹帘微微摇动,又被一阵风吹得颠来晃去,此时的?风里掺杂着?山茶花的?香气,血腥味似乎变淡了一些。阳光并不浓烈,空空寂寂,悠悠荡荡,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过来,照出了竹帘的?阴影。
若缘怔怔地?望着?那一道阴影:“我的?驸马卢腾,刚刚去世了。”
东无?站起身?来,缓步走向门外:“是谁杀的?他?”
“不知道啊,”若缘的?嗓音带着?一点笑,“我的?公主府里,突然来了一批刺客,我的?驸马死在了刺客的?剑下……”
东无?和他的?侍卫终于离开了。
若缘精疲力竭。她仰面朝上,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卢腾的?尸体就在她的?身?旁。她换了个侧躺的?姿势,背对着?他,哂笑道:“我什么都能忍,我真?贱啊。”
她和卢腾闲聊:“这世上肯定?没有鬼,也没有神,有人?比鬼更可怕,有人?比神更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