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染老师,你的,你的手…”
我抬起手,看见自己的腕侧隐约浮现出一串符咒般的血红图案,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背脊爬上森森寒意。
这是……这是什么?我猛搓了几下,那红字又褪去了。
想起这似乎是那天我扮作神妃时开始出现的,我的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总感觉吞赦那林就在附近。扒开竹帘往外瞧了一眼,我才发现天色已暮色渐浓,街上集市都开始收摊了,街道两旁的灯笼都亮了起来,灯柱上都挂了彩幡,看起来像在为什么节日做准备,我这才想起刚刚车站管理员的话。
“今晚这里要过节吗?”
“啊,好像是的,我听诊所里的游客说,今晚是苏南的驱魔节,有傩戏看,所以这大冬天的镇上游客会这么多。”
“见傩戏,万鬼避”,今晚是驱魔节的话,我是不是会安全点?
“对了,秦染老师,我…可以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见我抬眸看他,莫唯似乎紧张地咽了一下:“我是想着,我有个认识的朋友,是个道家师父,你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他兴许能帮上忙。我可以带你去道观,避一阵,兴许会好些。”
“行……谢谢。”我点了点头,报了微信给他。
“我们要不吃点东西吧?我去拿,你等着。”
“嗯。”我心神不宁地应着,盯着竹帘缝隙外的街道。随着天色渐暗,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穿着五颜六色的苏南地区的传统民族服饰,戴着妖魔鬼怪的面具,一眼看去,真如百鬼夜行——要是吞赦那林混在其中,我恐怕也是认不出来的。
我正这么想着,便瞧见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起先还是很小的雪籽,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街上一片欢呼,我却忍不住焦虑地咬手指。这样大的雪,直升机还能顺利飞到这儿吗?
手腕突然一紧,一个热杯子被塞到手心。
身侧一暖,莫唯坐到了我这边的卡座来,把一盘羊肉串推到我面前,笑道:“秦染老师,别太紧张了,先吃点东西?”
我点点头,开始机械的进食。外面“轰”地一声,我吓得站起身,朝外看去,看见一个踩着高跷身着华服、戴着缀满流苏的斗笠的身影被一众戴着妖魔鬼怪面具的人簇拥着,从街道另一头缓缓行来,手里高举着火把,不时喷出耀目的火焰。
“是傩舞开始了啊!”莫唯低叹了一声,又咬牙道,“可恶,我的摄像机被炸了,都怪那帮坏蛋……我录的凶宅探险也没了。”
“还想着这个呢,能活着就不错了。”我嗤了他一声,目光却一滞,落在了街道对面两个因为穿着冲锋衣而格外醒目的人影上,他们像是刚从身后的酒吧里出来,正朝左右张望。
我转眸环顾,才发现酒吧里已经空了。
再坐下去,就是坐以待毙了。
“我们下去。”我戴上面具,“快,我们混到傩舞的队伍里,那两个人在找我。”
莫唯却脚步一顿,抿了抿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我去帮你,引开他们吧。他们知道我和你认识,肯定以为我和你在一起,这镇上人多,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什么破馊主意?”我心里一热,见这小子真的拔腿要走,忙把他的手腕一把抓紧,快步下了楼,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见街道对面那两个人影逆流而行,横穿过来,唯恐莫唯真会冲动行事,我不敢放手,一直紧紧抓着他。
“秦染老师,我们回去以后能不能……”
“轰’的,街道中心舞傩的人又喷出一团火焰,人群爆发的欢呼,淹没了他的声音。我“啊”了一声,听见身后他的声音大吼起来:“我说,我们回去以后,能不能——”
”啊?”我回过头,整个人猛然僵住。
莫唯瞪大眼,僵在那里,咽喉处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死死扼住。比他足足高出一头的,戴着斗笠和狐鬼面具的一抹人影,就站在他身后,帽檐的阴影下,漆黑卷曲的长发犹如瀑布。
“你想,问他,什么?”嘶哑而冰冷的,如被烈火灼过的坚冰裂开的声音,一字一句,从那张面具下传来。
莫唯额角青筋暴凸,只能发出唔唔的呻吟。
我摇摇头,恐惧地扫视四周,可周围的人都穿着一样的奇装异服,戴着一样的面具,欢歌笑舞,无人察觉到任何异样。
“别,别杀他,吞赦那林……”我张开嘴,想要大喊,却知道向周围人求助根本是徒劳,他根本就不是人类,拥有瞬息之间取人性命的力量,在救援到来前,莫唯可能早已死于非命。
吞赦那林未答,只是朝我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手心向上。
意思不言而喻。
我浑身发抖,几乎想立刻拔腿就逃,可莫唯却已被掐得额角青筋暴凸,眼睛都布满了血丝,眼珠也不住向上翻去。
我盯着他的手掌,伸出手。
冰冷的五指将我瞬间擭紧。身体被猛拽向他时,莫唯被狠狠推了出去,而我陷落入一片雪原。后颈被紧紧扣住,迫使我仰起头,对上斗笠的阴影下一双血红的眼瞳。
“染染,我不在的这一整天,你有一刻,想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