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浪、人浪,从各个不同方向融合到一起。黎风闲自觉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他身旁有千万个人、有千万双艳羡或爱慕的眼,舞台上的人受太多簇拥,他只是千万个人里的其中一个。
会场隆隆震响,摇撼着他手腕皮肤下的血管,氧气要被迅速瓜分消耗,黎风闲看向台上的叶筝,白色短袖,牛仔外套,长裤裤腰上系一条长款银链,一步一摇,耀眼地闪。明亮的灯光下,他一步步走近张决,精薄的肩和腰忽然被人揽过,大屏幕上精准投放出这一幕,席座的尖吼声溃决灭顶,少女们亢奋地欢呼,叶筝回身向舞台挥手,目中有流连,还在飘散的礼花擦过他的鼻头,环在他身上的那双手也因姿势变幻而不得不松开。
能容纳上万人的场馆,黎风闲一错不错地看着叶筝,却始终无法分辨叶筝的目光究竟落到谁身上。
直到今日,那道目光终于翻山越岭,来到他面前。
第85章保护
“感觉……很好。”黎风闲说。
看他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叶筝也没延续下去的想法。有些事不宜在饭桌上交谈,他见好就收,“那就行,至少没白开那么多场演唱会。”
把侍应上的冰镇凉茶插上吸管,叶筝握着杯口,将塑料杯往盛满冰块的玻璃碗里一转,直按到底。冻冰喀嚓喀嚓地响,用外周寒意冻着的凉茶,杯子里没添一块冰,保留最原始的风味,“你喝过这个吗?廿四味。”叶筝问。
“没有。”吸管隐伏在棕黑色的液体里。黎风闲知道广式凉茶里有这么一款名声大震的药茶,以苦闻名,说是用二十四味药材熬制而成,但各家店有各家店的做法,二十九味,甚且三十味都有可能。
“要不要试试?”叶筝还在怂恿,两只手都搭上桌子,“很正宗的凉茶。”不知觉间用上了哄人的语气,“来都来了,就试一口,不好喝我们再点别的。”
黎风闲拈着吸管,轻淡地尝上一口。
形色不露,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难道说这家店加糖了?不应该吧。但叶筝黑下来的心统共也就跳了两秒钟,他食指勾过冰碗,没让黎风闲继续喝,“好了,这东西凉,喝多了胃受不了。”
又叫侍应倒来一杯白开水,叶筝试了试杯壁温度,刚好能入口,将杯子放到黎风闲面前,和那杯凉茶调了个位置,“喝点温水吧。”
桌上热菜都是辣口居多。狗仔粉里加了勺菜脯,口感爽脆,却也辣得够呛,叶筝吃一口粉就得喝两口饮料解辣。一瓶竹蔗茅根水喝完,粉还剩小半碗,喉咙又干又痒,叶筝不敢再吃了。他放下筷子,恰巧看见黎风闲也搁下了餐具。
“叶筝。”黎风闲微微叹息,“我说过,不要勉强自己。”
“这不叫勉强。”叶筝擦擦嘴唇,“这叫尝试。”
“明知道不合适也要尝试?”
“不试过怎么确定是不是真的不合适?”叶筝说,“做实验也很少一次就成功。”他戴上口罩,眼睛亮亮的,大概是被辣出来的水光,“再说了,这算一顿欺骗餐,怎么看都是有好处的。”
去收银柜台埋过单,叶筝带黎风闲到附近街区闲转。奶茶店、茶餐厅,处处都在排队。
路过一家鱼蛋铺时,叶筝打包了两份鸡蛋仔和肠粉带回去给费怡和姚知渝。沿路逛到西洋菜南街,繁密的灯箱招牌把整条街照得透亮。
马路两边售卖的多是电子产品和摄影器材,易拉架用尼龙包扎绳束在防撞栏上。
他们站在一处红绿灯前,向上看,阴云下有一条横贯多条道路的行人天桥,是外籍佣工周末假期的根据地,喜欢Busking*的青年在桥上唱着粤语歌,歌声飘曳,叶筝跟着哼了两句。
他大学时候也爱唱这首歌,在那些不允许自作曲参加的比赛里,他最常唱的就是这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