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鸢却是泰然,朝上茶的小二轻声道谢,甚至还笑了笑,抬手替他倒了杯茶推到面前。
澄净少女与阴沉中年男人同处一室,氛围何其怪异,小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更奇怪的是,反倒是那位少女坦然自若,他只得在退下时,补了句:“有什么事您招呼一声,我们都听得见。”
眼前这少女可是大客户,挥手便是包下两个月的房间,好伺候不多事,给银子大方爽快,人还生得可爱,说话时那双美丽眼眸总是笑吟吟瞧着你,让人心生好感。
听了此话,淮鸢忍不住又是一笑,接受了小二的好意:“好嘞,多谢小哥了。”
再抬眼看向严寒,他的脸上俨然出现一道裂痕,似是无法接受自己被视作危险之人。
毕竟兢兢业业当了一辈子太医,就算家境贫寒,也是个人人敬仰的,何时被如此看待过?
待小二关上门,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严寒松了口气,搭在膝上的手指握拳,抬眸直直望向淮鸢,冷声道:“你是谁?”
淮鸢轻轻吹去热气,垂眸抿了口茶,道:“严太医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严寒噌的站起,动作幅度太大,速度太快,身体拂过桌布,桌上茶具叮当晃了晃,险些倾倒。
淮鸢平静扶稳茶壶,抬眸对上他目眦欲裂的眼眸,道:“严叔这是做什么?”
听见“严叔”二字,严寒再控制不住颤抖的手,紧紧攥住桌布,张嘴哑然,唯一双通红眼睛始终直直看着她。
淮鸢垂眸,对他骤然失态视而不见。
她的沉默落在严寒眼中,却成了一道道巴掌,狠狠甩在脸上,生辣狠绝,他的嘴唇颤了又颤,喉间一股腥味涌上,堵在中间不上不下。
淮鸢适时重新替严寒面前的茶杯重新斟满,道:“喝茶润润喉。”
鬼使神差地,严寒竟真的坐了下来,待乖乖喝了口,方才那股气血上涌的感觉竟消逝殆尽,他缓了缓神,喃喃开口:“你……过得好吗?”
没料到他问的第一句会是这个,淮鸢想笑,嘴角微微往上挑动,还没完全笑起又放平。
她单刀直入道:“为什么要陷害父亲?”
严寒白着张脸,张口想反驳,却找不到借口,直愣愣张着嘴巴没阖上,眼神微晃,在看见淮鸢那双真切透着不解的眼眸,像极了严媛的目光,他再承受不住,忽地掩面痛哭起来。
淮鸢顿了下,垂下眼眸不再看。
一个中年男人在你面前哭得花容失色,实在是个冲击的景象。
“我不想的……我不想害他,不想害你们……可他们用严媛要挟……对不起……”
“淮府上下七十多缕冤魂,皆因你的迫不得已葬亡。”想到父亲母亲,想到香儿,想到那些从小陪伴她长大的叔伯下人们,淮鸢哽咽,眼眶不知何时也湿润了。
严寒呜咽着再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