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凝擦了擦泪眼,“我去叫顾姐姐出来。”
然而等她再次回到屋中时,却早已不见了顾氏的踪影,只有后院的窗户还开着。
而顾氏离去前,没有留下任何的话,萧怀凝彻底愣住了,案上只有她留下来的医书。
屋外,萧怀玉看了一眼平阳公主,但没有说话。
“你不想见她吗?”平阳公主问道,“怎么说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跟她并没有完成六礼,”萧怀玉回道,“我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结发妻子。”
就在二人红着眼睛对视时,萧怀凝独自走了出来,她的身侧并没有顾氏的身影。
“阿兄。”
“顾姐姐走了。”萧怀凝悲伤的说道,“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些年,她给我留了很多医书,教了我很多医术。”
这个结果,萧怀玉似乎早已猜到,于是安抚道:“人总会有离别之时,或早或晚,不要难过。”
萧怀凝点头,“我知道。”
“你和娘,跟我回京吧。”萧怀玉又道,她自知自己在朝树敌颇多,母亲与妹妹如今失去了顾氏的保护,她便不敢再让她们留在竟陵。
“怀凝喜欢岐黄之术?”平阳公主开口问道。
“我想今后可以帮到阿兄。”萧怀凝回道。
平阳公主便看向萧怀玉,“如果你相信我,可以让怀凝前往太医署,那里面的太医博士与太医助教都是天下名医。”
萧怀玉思考了片刻,于是看向妹妹,太医署乃国朝最高医学府,对于子弟筛选,要求极高,能进入里面学习医术的,除了出身,还要通过严格的考试。
“医学署?”萧怀凝瞪着双眼,但旋即又迟疑道:“可是我是女子,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入学堂,更何况是太医署。”
“只要你愿意,我就能让你进去。”平阳公主道,“打破教育之制,便从皇家太医署的医学开始。”
章和二年,萧怀玉将母亲与妹妹接回楚京,并安顿在了府中。
是年七月,初秋,平阳公主将武安侯的嫡亲妹妹萧怀凝带至身边,并将其送往了太常寺下辖的太医署。
自楚国太医署设立以来,从未有过女子入学,更何况是因身份不经考试安插进来的,于是引起了一众学生的不满,直至萧怀凝主动提出参与考试,并顺利通过了太医署招生的各项考核,这才堵住了众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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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和二年八月,夜,在一声声暮鼓中,楚京落下了城门,街道上已不见行人,只有巡逻的卫队冒着大雨值守夜禁。
为便于对城民的管辖,楚京城采用的是里坊制,一里见方为一坊,城门落锁的同时,坊门也会随着关闭。
咚咚咚!——
就在宫中报时的暮鼓响起,各个街角应声击鼓,提醒城民夜禁,百姓纷纷往家中赶时,两个年轻女子突然从林宅内冒雨跑了出来。
女子顶着大雨冲出了坊门,奔跑的途中,还丢了一只鞋,为了赶在坊门关闭前能够回家,便也不顾上脚下一路狂奔。
中秋的雨,已有些凉意,浑身湿透的二人,并没能赶在坊门关闭前赶到。
但好在厚重的坊门没有完全关闭,也就意味着尚未落锁。
“等等!”
看守坊门的坊吏不愿再费力推门,于是呵斥道:“坊门已经关了,去找旅舍过夜吧。”
“她是中书侍郎之女。”婢女向坊内的吏员说道。
二人遂得以入坊,然而至贺宅时,却连大门都未能入,将她拦在门外的,正是她的生父。
对于女儿的诉苦,贺昭文视而不见,他只看到了,贺氏冒雨跑回来的失仪,以及利用宰相之女的身份犯下夜禁。
“不惜犯禁从林家跑出来,你到底要做什么?”贺昭文怒问道,甚至羞于去看女儿此刻的狼狈模样。
“阿爷,女儿不想嫁给林万晟,求您,不要让我再回林家。”贺氏卷起衣袖,将身上的淤青露出,苦苦哀求着父亲。
婢女也为之求情,并将林万晟的施虐说了出来。
然而作为父亲的贺昭文,不但没有心疼女儿,反而皱起眉头道:“可你已嫁入了林家,此生都是林家的人,除非林氏休妻,否则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林家。”
“可以让他写休书。”贺氏向父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