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是完全脱离掌控之内的人,尽管派人多翻调查,却也未能查到她的身世。
因为一切与她有关的人,皆已不在人世,而西洲又是边关苦寒之地,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死伤无数,想要查其身世,便更加难了。
但通过顾白薇的医术,平阳公主心中有些许的猜测,虽得不到证实,但于她而言,宁可信其有。
不管顾氏是何身份,其目的必然不纯,对于萧怀玉,许是得一时便利,但风险也是不可知的,毕竟她身上最大的秘密,已被顾氏知晓。
顾白薇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葫芦,里面的汤药都已用尽,于是将煎药的药炉拿出置于炭盆上就地煎煮药材。
她将裁好的升麻扔入炉中,倒了些许清水开始煎煮,“公主是不是在猜,我究竟是什么人,接近二郎,有何目的。”
顾氏猜透了平阳公主的心思,但平阳公主并没有因此而恐慌,“不管你是什么人,出于出什么目的,我都不会让你得逞,凡一切有危国家,与阻碍我的人,宁可错杀,也绝不会留情。”
“公主当然不会留情,公主的狠心,便是连至亲至爱都可以拿来利用。”顾白薇道。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平阳公主道。
“她的性命,早已不由她。”顾白薇反驳道,“几番濒死,是我将她从地府拉回来的,公主有什么资格,在此与之争论。”
“她从不曾亏欠你。”顾白薇又道。
顾氏的话,像针一样狠狠刺进了平阳公主的心中,萧怀玉的死,让她心怀愧疚,同时也明白了那份,自己不愿承认的情感。
“我是亏欠于她,但你又知道些什么。”平阳公主冷下脸道,“你以为,你日日伴在她身侧,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不试试,又怎能知道,难道公主觉得自己做了这种,还可以求得原谅?”顾白薇又道。
“就凭你,也配?”平阳公主冷冷道,她心中的高傲,不允许有人与她争抢,“我不用尝试什么,我能猜到她的选择,那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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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宫——
丞相范离一路小跑着追上了皇帝,“陛下。”
正在气头上的皇帝头也不回的朝寝殿走去,“陛下,是范相。”贾舟紧跟着皇帝提醒道。
“陛下。”范离追上皇帝,“陛下难道真的想杀了虎贲中郎将不成?”
皇帝顿下脚步,他回头看着范离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臣,“范卿难道不明白朕的心思?”
“那苏定成是什么人,可代巴陵侯继承北境的,不是巴陵侯的长子,而是他苏定成,今日庆功宴,朕本意是想嘉奖那些有功的将士,他却成心让朕为难。”皇帝生气道。
“苏将军是边将,只知是非对错,而不知这官场上的审时度势。”范离说道,“况且,燕北一战,虎贲中郎将乃是主将,主将受过,副将岂能独享赏赐,苏将军是忠义之士,故而才会在庆功宴上有此提及。”
“副将?”皇帝冷笑一声,“他二人才共事多久,就有如此情宜了?”
范离听出了皇帝的疑心,“所以陛下是真的想要治中郎将的罪吗?”
皇帝沉默了片刻,原本一直明哲保身的范离彻底怒了,“他是从燕北刚刚回来的功臣,不光是于楚国,更是九州,这一战,也为楚国扬了威名。”
“陛下杀了他,就不怕寒楚国将士的心吗?”范离质问道。
面对老臣的质问,皇帝拉下脸色反问道:“是朕想杀他吗?”
“身为人臣,边关归来不见君王,不听宣调,公然违抗皇命,还出手打伤朝廷禁卫军,这是何等之罪?”
范离自然知道这些罪名,“中郎将犯下这些罪的前提是得知竟陵王李宣欲谋害平阳公主。”
“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可以用来解释违抗君命的。”皇帝道,“平阳虽是朕的女儿,但这件事也说明了,在他心里,君王之命在私情之后,这样的将领,你叫朕如何敢重用。”
于君王而言,只有绝对服从,才能证明臣子的忠诚,因此皇帝不允许有任何人违背自己,无论什么原因。
“先生,不是我不愿念其功勋开恩赦免,而是,历经先帝朝之事,我实在不敢想像如果朝廷再出一位薛简,又将会生出什么样的动荡。”
范离看着自己亲手扶持的君王,“老臣当然知道陛下的恐惧,然而现在的楚国,已非当年强盛之时,过分的内耗,只会有害而无利。”
“老臣恳请陛下,三思。”范离在皇帝跟前跪了下来,“切莫寒了边关将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