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句,我们都没有吃亏就能毁了他一个溧水段氏,这一局我们便要抢占先机,引他们入局!”长遥夫人眼中光彩摄人,看得人头皮发麻,“你莫要怕,前局都胜了,这局我们必然也能胜。”
“这里是苏州。”元令仪心有惴惴,不敢相信长遥夫人竟这般大胆,要几个闺阁女子去斗倒一个朝廷二品大员,更何况这大员背靠琅琊王氏,手中有九州漕标精锐,“上局能赢,靠得是席公的恻隐之心,若是以我的手段,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元令仪说得没错,哪怕元令微如今已然脱困,她至今心有余悸。
她的王牌是李四娘和唐天的奸情,到时候在公堂上认定是他们二人狼狈为奸下毒杀害牛二,元令微的困境自然便解了。
可事实却是,李四娘尚未入公堂,便被漕帮与段氏打手灭口,连带着广洋卫几十个兄弟一起被害。
牛二家院中的碗碟,也被人动了手脚,从她准备好的砒霜,变成了不致命的一品红。
若不是有席嗣源执意参与这桩案子中来,元令微现在怕是只能在牢中大呼冤枉。
“夫人为何执意要我们与王玙斗?”元令仪问道,“可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没有。”长遥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胆怯,旋即便被她藏了起来,“我只是觉得这位王氏未来家主,不尽早除去,日后定当是个大麻烦。”
元令仪将她的掩饰看得真切,只是不欲说出口,只是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她。
长遥夫人被她看得心中发毛,“那个盖世德,你可有好好查过?”
“暂未。当日看来,他应当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元令仪想到盖世德盛怒之下,险些一掌拍碎了段鸿文的脑袋,不觉有些感慨高位者,也有重情义的好男儿。
“你去好好查查吧。”长遥夫人神色复杂,“这个人,我总觉得不似表面这般简单。”
元令仪诧异地挑眉,转瞬想起那日席嗣源评价盖世德的话,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阵怀疑,“难不成,他拍段鸿文,不是因为盛怒,而是另有隐情?”
长遥夫人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人能从草莽做到漕帮总把子,绝不是一个心思简单,冲动鲁莽之人。”
元令仪轻轻点头,转身便安排人去调查此事。
待她回过身来,却见长遥夫人已是酣然入睡,她缓缓起身退了出去。
元令微见她出来,立马推开韩颂奔了过来,“长姐,为何要调查盖世德?”
“长遥夫人觉得他不该是个冲动之人,查一查也能安心一些。”元令仪见她神色无恙,“伤可好了?”
“就是些皮外伤。”元令微无所谓地说道,“已经无碍。”
“君君,这些时日你绝不可出驿馆,边鹤扬与我们做戏,这件事不能让苏州百姓知晓。”元令仪神色凝重,语气森然,全然没了往日的敦厚模样,“韩颂,你看着她。”
韩颂立马直起身子郑重答对,“长姐放心,知道咱们离开苏州,我都不会放她出驿馆。”
元令仪略一点头,看着两人实在登对的样子,心里一阵慰藉。
月上山茶西梢头,星散银河九重天。
李乐宜喋喋不休地讲着贺章的各种传闻,嗓子几欲冒烟,也不见元令仪喊停。
元令仪突然发问,“他就没什么心头好吗?”
李乐宜沉思片刻,“他这人风评当真是不错,不好酒色,不好金银。若非要说什么心头好,奴婢听闻他酷爱下棋。”
“君子六艺,他独爱对弈?”元令仪冷声说道,沉着的脸让李乐宜看不出心思。
“字画什么的,并没有听人过多的提起,倒是有一事。”李乐宜似是猛然想到,“他是琅琊王氏举荐入仕的,一手丹青惊绝,书法更是气势磅礴。听闻,千金难求。”
元令仪眉目舒展,“既然有价,可有市?”
“他自诩清廉,自入仕第三年,便不再作画,笔锋也刻意收敛,只是以工整为宜。早些年不少人曾上门求字求画,都被他给撵了出来。”
元令仪眉头蹙起,这人,当真如此清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