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是狩猎者的警惕凶悍,也不是猫咪主人的无声纵容。不像初见时那样没有温度,也不像压在她身上时那样滚烫炽热。都不是。於星夜没有见过这样的瑞德。他墨绿色的眼底此刻像是水潭里卷起海浪,盛不下又溢出来的,撞击在白瓷墙砖上又溅起数尺高的,每一样都叫她心惊,叫她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步行动。她以为瑞德会生气,不是咬牙切齿的那种怒火,而是冷冰冰的尖刻。可他似乎没有。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嘲讽她又想要逃避,轻易放弃。可他也没有。他只是裹着一身郁气站在门边,浴室里的暖光灯浮在他的金棕色发梢,身后窗外的沙漠烈日炙烤他执着挺立的脊背。他曝露在明亮的空气里,他满身是光。却像站在一场大雨落不下来的潮闷天幕里,说出一句,让於星夜始料未及的话。跑去湾区找他那晚,从见面起,他们的身体就几乎没有分开过,后来瑞德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已经精疲力竭的她,当时并没有听清。等到蛇纹木现在假期要结束了,他们都该收心,该回归原本的生活了。於星夜开始一样样捡起自己该要带回家的东西。在屋子里转没两圈,就收拾得差不多了。这一次,瑞德没有动手帮她。而是跟着她进来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走到哪,他的视线就跟到哪。最后一圈,於星夜手里已经没有东西了,四处张望着最后检查一遍有没有落下什么。她的视线扫过这间套房,对每一个面都一视同仁,直到路过沙发上那个颓唐又苍茫的人影。先是不敢细看似的快速掠过去,而后又不忍错过一般,回转梭巡。他看起来,的确是比她还要不舍的样子。腰腹依旧紧收,肩背依旧宽厚,硬朗深刻地一尊,一动不动,像一艘刚刚离岸就已迷航的巨轮,孤寂,沉默,迷惘。於星夜不敢去猜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又在想些什么。只默默记下了他此刻的样子,然后收回视线转了身。直到行李箱的拉锁被拉上,瑞德才突然醒悟似的,抬了抬手,对着她的背影哑声说:“这个,你忘了装起来。”他手里,是那条光华流转的长裙。他想起身去拿给她,却被她制止:“不用了,那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是被她特意从黎蔓婷手里要回来,拿给他看的一根导火索罢了。现在不管是地雷还是炸弹,该爆的都爆了,烧完的引线也不用留着了。就在这里扔掉它也好。於星夜将箱子立起来,抽出拉杆,抬脚往门口走。瑞德忽然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心里很清楚,从她有想要离开的念头起,他就已经没有了开口挽留的立场。然而瑞德无法安心保持沉默——如果他能做到的话,那么早在他从她的箱子里看到那抹浅金色闪片的亮影的时候,就会这么做了。他强咽下喉间的苦涩,问她:“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