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路上是有打腹稿的,一会儿就说是出门买早餐了,配合上临出门前瑞德拿给她的三明治应该也能说得过去。可是看到卡尔躲在镜片后的那双狭长眼睛闪过审视的精光,提前准备好的理由都被抽空,只剩下一片空白。好在卡尔竟然没多说什么,只上下打量一眼她肉眼可见的心虚,就直入正题。“你妹妹也来美国了,要去见一面吗?”“要见的话就请几天假,跟我去一趟。”於星夜懵了。“什什么,你说谁来了?”卡尔骄矜十足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一字一顿地告诉她:“你妹妹。”“那她人呢,现在在哪儿啊?”“湾区。”於星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皱着眉头问:“她在你那儿?”卡尔点头,然后眼看着於星夜全身的刺都竖起来,几乎是不管不顾地问:“为什么?她怎么也会被送到你手上?难道,是我爸又要离婚了不成?”听见於星夜话里浓浓的讽刺,卡尔就知道她是误会了。可他也知道,他接下来的解释,只会让於星夜更加觉得难堪。他轻挑下巴,看向她身后,“你确定,要让这位送你回来的朋友一直等我们聊这些‘无聊’的话题?”於星夜从突发的情绪中被点醒,像是这会儿才意识到瑞德还没走。回过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车上下来了。她关上车门,对瑞德说:“你先回去吧,我回头再联系你。”她再顾不上其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朝楼里走。只在路过卡尔身边时丢下一句:“我上去换身衣服,就跟你走。”“等我,很快。”於星夜是在上飞机前才给瑞德发了一条匆忙的短信。“我去一趟湾区,过几天回来。”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应该再多说点什么的,可她现在脑子里一帧一帧放定格动画似的,被自己刚来美国时,离了卡尔就寸步难行的场景和画面塞满。明明滞涩的是心情和大脑,手指却也想僵住了似的,敲下那么不像话的几个字就停住。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航程很短,连起飞带降落也不超过一个小时。原本就是开车也能到的距离,上次她在瑞德发来的导航截图上看到过,车程两小时五十五分钟。带着耳罩隔绝轰鸣的发动机噪音,於星夜不想跟卡尔说话,只默默地解锁手机,目光呆滞地盯着屏幕上留给瑞德的那句仓促的话。他经常像上次那样自己开车往返湾区吗?是因为他的家族也在那边吗?忘记他生日的时候来的那几个家族里的人是不是从湾区来的了。不过他家那些人好像都不怎么友好,更不怎么好应付的样子。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於家的人就是了。耳边轰鸣不绝,搅得她一颗心也就这么七上八下地,任意发散了一路。落地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於星夜一脚踩下来,只觉得膝弯酸软胀痛,像是昨夜被谁的掌心熨烫的后遗症,又像是因为,真的在弥漫着浓雾的梦中来回奔走丈量了那条古怪的长街。”昨晚干什么去了,至于今天走这么几步路都腿软?”卡尔跟在於星夜身后,几乎就要伸手去扶,却被她毫不领情地一掌拍开。“朋友生日。”她冷冷地回答,打散他话里的促狭语气。又像是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戾气,不耐烦地边走边问:“所以於明月为什么会来?”卡尔知道这个话题是避不过去的,人都接来了,就算她会反应剧烈,也只能实话实说。“这不是快放暑假了么,你家里就说趁这段时间,送她来游学,体验一段时间。”“爸爸安排的吗?还是她妈妈?”卡尔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是你爸爸的助理乔女士联系的我。”於星夜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但她只是只是真的忍不住在意。像於明月那样,父母和睦又对她疼爱有加,也会被扔给卡尔吗?当然不会。於星夜被卡尔带着一起去接人出来吃午饭。在看到於明月住的地方,和她随行的装备之后,於星夜就足够清醒地意识到,她们当然是不同的。在这间精致温馨的小公寓里,於明月的装备当然也不止那床一看就是从家里带出来的碎花小被子。还有家里带来的保姆。那个保姆阿姨在於家做了很多年了,烧菜的手艺偏清淡,炖得一手靓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