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善公主一言不发。
颅骨砸在青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臣……臣膝下有一女,上下两代盼了?数十年方得一女,臣鬼迷心窍……”
“岑太医,若是殿外文武百官知你以一己之私,置整个国家?于不顾,你那盼了?数十年的女儿还能活么?”公主面色冷得恍若寒冰。
岑太医磕头?的动作顿住:“公主,翎儿她尚且年幼,我?死不足惜,公主仁慈……”
“仁慈?”郁善公主气极。
“你料定我?不忍伤害你那幼女,才敢肆无忌惮地挪用我父王的药膳?”
郁善公主死死盯着岑太医。
豆大的汗珠啪啪砸落地?面,岑太医不敢抬头?,直直盯着逐渐被晕湿的地面。
“公主,罐子找来了?。”
听见阿树的声音,郁善公主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阿树进屋,就发现里头?气氛不大对劲儿,她目光微闪,投向岑太医,面不改色地?抱着罐子走到公主跟前。
郁善公主朝罐里瞧了?一眼?,里面放置了?数张新鲜的头?皮,她从阿树手中接过罐子,亲手将?父王塞入了?罐中。
她将?罐子封好,走到门口?时顿住脚步,微微侧脸:“知道该去哪儿么,岑太医?”
岑太医忙叩首。
郁善公主离开?,他这才瘫软下来。
公主到底是心软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半晌,哑声一字一句道:“谢殿下恩!”
说罢,这才颤颤巍巍地?起身出了?无极殿,朝着刑狱的方向而去。
王上故去,公主暂理国政,因国难当前,王上身后事暂且不发,陶罐置于宗祠先行供奉,待来日再?行风光大葬。
郁善公主继位,日日于无极殿处理政务,阿树端着一碟点心进来,将?碟子轻轻放在桌前,忧心忡忡地?瞧着公主憔悴的面容:“公主,您一日皆滴水未进,好歹用一点罢。”
郁善公主搁下笔,直愣愣地?望着桌台上摇曳的烛火,思绪飘得很远,自母后生她故去后,父王虽国政繁忙,对她倒也?颇为上心。
可如今,这诺大的凡世?,只余下她一人了?。
她疲累地?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阿树蹑手蹑脚地?将?油灯的火芯挑灭了?一半,屋内瞬间暗了?下来,她又拿了?一块毯子,轻轻覆在公主瘦削的肩上,借着灯火微弱的光芒,目光一寸寸临摹着公主因日渐消瘦而立体的五官。
她轻轻叹了?口?气,蹲坐在公主脚边,抱着膝盖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阿树听见纸张翻过的清脆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上披着块毯子,她仰面看?向公主,才发现公主不知何时起身了?,正低着头?继续查阅桌上如山的奏折,阿树起身,将?先前挑开?的灯芯重新揉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