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外头泥沙雨点倾盆而下,她侧躺着,却像是身陷在恐惧、愤怒与多疑伴随的梦中,而她的内丹仿佛也在灼烧着自己的身体。羡泽额头上沁出汗滴,尾巴不由自主的从衣裙下探出,不安地缠绕在自己的腿上,甚至连尾脊上的尖刺都根根立起,划伤了自己的小腿。
仿佛头脑中有如同情人般的低低呼唤,有如淤泥般滑腻地紧紧纠缠,甚至她感觉自己慢慢蜷起来,蜷缩成一枚蛋,浸泡在罪孽与血池里……
“啊啊啊!”
她猛地惊醒,忽然感觉到有人很快用力紧紧抱住了她,抚摸着她脊背,羡泽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喃喃道:“……宣衡?”
抱着她的人双手一僵,有些胡茬的下巴贴在她额头,低声道:“羡泽,是我。”
羡泽满脸是汗,迷茫的环顾四周。
他们在一处水岸边的楼阁中,她认得出,这楼阁是叠纸法器幻化出来的,是她的安全屋,此刻应该是她从千鸿宫离开之后。
她住的是一处隔间,一道屏风挡开了两张床,而屏风被推开,对面那张竹床被子扔开,床下还有没来得及穿上的木屐。
羡泽仰起头,呆呆的望着葛朔。
他赤着脚跑来,棉麻衣襟系绳松松垮垮露出有着些烧伤旧疤的胸膛,鬓角乱发支棱出来,平日总是混不吝笑着的脸上,一丝笑影也没有,只有紧张与忧心,手指抚了抚她额头。
外头风声雨声像是要把天底下一切树都吹倒,沟都填平,羡泽觉得自己有些虚弱,仰着头看他,喃喃道:“……葛朔。我们的纸房子,不会被打湿吧。”
他将头低下来一些,抵着她额头,慢慢才笑道:“这点雨就能打湿?还没你洗澡用的水多。”
葛朔偏过头,就看到她尖刺直立的尾巴和小腿上的血痕,他伸手握住她尾巴,用指节刮了刮她尾脊附近。
羡泽趴在那儿抱着枕头轻叫了一声,尾巴抖起来。
她倒是缓缓放松下来,尖刺柔顺的紧贴着尾巴,反而是葛朔有些动作不自然,他道:“……还难受吗?”
羡泽点点头,又往床里头挪了挪:“内丹很不舒服,我都有点不敢闭眼。”
葛朔看了一眼空出来的半个位置,上头还有她的气息温度,他知道她的意思,但还是道:“要不我化作原形陪你?你可以睡在羽毛里。”
羡泽摇头:“不要,那我也要化作原形。可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原型。而且你肯定把床上弄得都是绒毛、还有鸡窝味儿。”
葛朔有点自我怀疑的闻一闻衣领:“天天鸡窝味,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味儿。”
羡泽脸压在被子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葛朔终于意识到是她故意捉弄,拿指节钻了一下她脑袋:“那你就是一条大金虫,小心我把你叨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躺了下来,道:“也别怕,那个魔主也被我伤到了,看他那样子,近些年恐怕不会再现身了。”
二人面对面侧躺着,葛朔仰头看着屋顶横梁,不敢看她,她枕着胳膊侧躺面对着他,却垂下眼去只看床尾。
羡泽的尾巴抬起来,来回晃了晃才搭在他的裤腿上,尾鳍还在轻轻摆动:“那两枚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