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裳道:「你想追随河间王,建功立业,洗刷你父族的罪名。我不拦你。」
「晴风院非你志向所在。明天出晴风院罢,去?找严长史。就说我吩咐的,让他给你在前院寻个位置。」
穆婉辞吃惊不小:「娘子……放心奴婢在前院做事?」
谢明裳漫不在意地摆弄铁令牌:「你自己说的,为?洗刷家族罪名,你不惜身?。你既有主意,我拦你做甚?去?前院好好做事,立功有封赏;作奸犯科,军棍打死。无甚好说的。」
「……」
「去?收拾东西罢。」
穆婉辞退下?后,兰夏高高兴兴跑近身?前。
「太好了。晴风院以后关门只有我们四?个和?娘子。鹿鸣不必说了,寒酥姐姐和?月桂姐姐也是信赖得过的。我们以后可以关起门来过清静日子了。」
谢明裳抬手捏捏兰夏肉嘟嘟的脸。「寒酥和?月桂要?回大长公主府。」
「啊?」兰夏又吃惊又不舍。「就不能多留几日吗?」
「已留得够久了。」谢明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不见京城已经四?处戒严,严防突厥人?河间王府也是时?候戒严起来了。」
寒酥和?月桂两个是大长公主府的家生子。对于她们两个来说,当然?是回大长公主府更安全。
「让她们两个准备一下?。明日得空,我亲自送她们过府。」
兰夏退下?去?后,谢明裳独自留在房里,萧挽风留下?的手书依旧静静地放在桌上。
她凝视着这笔不常见的狂草笔迹。
记忆里闪现出两封匿名狂草手书。
谢家被围期间,匿名书信捆在羽箭上,射进谢家庭院。
爹爹谢崇山在书房里烦恼整夜,如何也想不出,这两封提点谢家的匿名书信,来自于哪位旧友。
曾经被她仔仔细细研究过的两封狂草匿名书信,和?面前摆放的这封,笔迹瞧着,有点像?
摆在面前,越看?越像。
「……」
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严陆卿去?而复返,在这时?敲门进房来,劝阻说:「寒酥丶月桂两位小娘子,知?晓王府不少事,放不得!还是留在王府妥当——」
「寒酥丶月桂两个,严长史先别?记挂了。」
谢明裳自窗边转过身?来,握着狂草手书,以全新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严陆卿,看?得他背后起一层鸡皮疙瘩。
「咱们先说说,你家主上的这手好狂草?」
「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说起来,谢家被围门期间,曾经收过两封匿名书信,都是一笔好狂草。」
严陆卿猛然?想起旧事,吸了口气,主上不让提。
他含糊道:「这个……不大好说。」
「等等,严长史,我想起来了。你夏天最喜欢拿一把鹅毛扇子,整天摇啊摇的,扇子呢?」
严陆卿莫名其妙:「早收起压箱底了。娘子要?鹅毛扇作甚?」
谢明裳只笑。
她慢悠悠地抬手比划。
「严长史或许不知?,三月谢家围门期间,总有人喜欢站在风华楼三楼角落的阁子里,大半夜的往下?看?谢家庭院。那处阁子距离谢家两百馀步,高处开硬弓,兴许,可以来两次羽箭传书?」
「咳,」严陆卿张嘴要?分辩,谢明裳打断他:
「别?想藉口了。有次被我撞见个正着,阁子里三人的形貌,我可都画成小像留存作证。画像至今还在晴风院里哪处箱底压着呢。」
一位人高马大的武人,一位手拿羽毛扇丶身?材瘦削的直缀文士,簇拥着居中?一位华服广袖丶身?量颀长的主人。
她之前怎么从未想到呢。
「所以,今年三月里,谢家把杜家的三十二抬红漆箱笼抬出来清点丶打算退婚的那个傍晚,有三人站在风华楼阁子窗后,直盯着谢家庭院看?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