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嘶鸣,放开蹄子?奔跑,片刻便赶上了前方骆驼。骆驼上的母亲闻声回头,带几分薄嗔语气训她:
「溜出来?几天了?你阿爹出征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藉口跑出来?玩儿。今天老实跟我回去,我轻轻地?罚你。」
声线柔美动听,带三分恼意,却发作得并不?厉害。
母亲当场逮住贪玩的女儿,都是这般教训的。
母亲在骆驼上转身同她说话?时,她也同时在月色下清晰看到?了母亲的脸——
一张空白的脸。
……
「娘子?,娘子?,不?好了,快醒醒。」
谢明裳在黑暗里猛地?翻身坐起,在床头急促地?喘息着,呼吸不?畅,揪紧自己的胸口。嘴唇发了白。
兰夏摸黑撩起帐子?,还在焦急地?喊:「娘子?快醒醒,谢家?刚刚大半夜递送来?急信,少夫人情?况不?大好,问娘子?能不?能回去看看。」
「大嫂?」谢明裳捧着昏沉的额头,「嫂嫂怎么了……啊!」
她忽地?想起,上月回谢家?那次,正好撞见阿兄谢琅在院子?里给?嫂嫂熬药。
谢琅私下里和她说,嫂嫂身子?不?好,滑了胎,还在瞒着母亲。
等嫂嫂的身子?休养回复一些,家?里的情?况转好一点,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告知母亲。
「嫂嫂怎么了?」她唰的掀开被子?下地?。
「兰夏,替我给?前院传个话?,家?里大半夜地?传消息来?,只?怕事急。我今夜就过去……」身子?微微一晃。
兰夏疾跑出门传话。
鹿鸣守在屋里,点起油灯,无意中望见谢明裳的脸色,顿时惊得冲过来?摸额头,又摸她后背。满额头满脊背的冷汗,薄单衣都湿透了。
「怎么了娘子?,多久没发作了?怎么今夜突然就——」
谢明裳坐在床边,喘匀气息,安抚地拍拍鹿鸣的手。
「做了个噩梦,又被家?里传信惊到?,下床动作大了些……没事,歇歇便好。」
鹿鸣四?处翻找药酒葫芦。找寻半日,在一叠夏衣下翻找出来?,急忙要倒出服用时,忽地?惊喊:「哎哟!」
原来?太?久没用药酒,最近又接连搬动箱笼,木塞不?知何时松动了,药酒漏得半箱底都是。
漏了倒还无妨,就怕药里混进不?干净的鼠蚁虫孑。
鹿鸣脸色都变了,谢明裳赶紧喊无事:「不?严重,不?用药也无妨,歇歇便好。」只?寻来?干净里衣更换。
她静等这阵子?发作过去。视野里残留几点烛光旋转不?休,脚下像踩着棉花,心悸不?止,恶心欲吐。
趁闭目休息的空档,她索性回忆黑暗里的梦境,试图从梦境碎片中抓住些痕迹。
就如梦里的阿兄不?是谢琅一般,
骆驼上的「娘」,也不?是她母亲。
梦里的她,倒仿佛附身去另一个小娘子?身上,在这世?间某个天涯海角,还有另一个家?似的。
如此怪异而?连续的梦境……
「从前几次做噩梦,也不?见发作得这般厉害。」
鹿鸣拿帕子?仔细地?替她擦拭冷汗,低声抱怨,「会不?会今天吃的野味有问题?野鸟身上不?干净,娘子?下次别乱吃了。」
谢明裳睁开眼,梦境碎片便消散了。
她失笑摇头,「不?相干的。」
前院很快传来?消息,顾沛大半夜居然没睡,很快和兰夏一道急奔赶回。
「前院有外客。」顾沛护着谢明裳匆匆往外走,
「殿下吩咐下来?,卑职护送娘子?先回谢家?。等送走外客,殿下也去谢家?探望,顺道接娘子?回返。」
一行人快步往北边僻静角门走。
「今夜前院那位外客,哼,可带来?不?少人。殿下吩咐,当心他们狗急跳墙,暗地?里搞动作。我们这边护卫多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