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朝廷册封的?郡王妃,甩开随行仆妇单独而来,又突然主动搭话,实在不大正常。
但谢明裳最近状态更不正常。
她斜睨一眼,坐着纹丝不动,继续慢悠悠地喝茶,当然更不开口说话。字纸也懒得写。
她这般爱理不理,庐陵王妃反倒心中忐忑。
她这才记得掂香去灵前致敬,走回姿态敷衍的?谢明裳面前,踌躇片刻,忽然噙着泪盈盈拜倒。
「之前是我庐陵王府对不起谢六娘子。」
「求谢六娘子,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上,还请在河间王殿下面前美言两?句。自家同?宗兄弟,求河间王高抬贵手,放过庐陵王。」
——
「庐陵王?」
肃静的?书房里,萧挽风长身鹤立于沙盘边,念出这个久未提起的?名字。
「杨宝和在狱中翻供,供出了庐陵王?他?运气不大好。」
严陆卿啼笑皆非:「说起来,还是当初朱
红惜那个案子。搁置日?久,最近京城风向变了嘛,这桩案子也就继续审了。」
「谁想到,原定的?主谋杨宝和当场翻了供,声?称自己?是从犯,把庐陵王供为主谋……咳,庐陵王的?运气当真不好。」
说起杨宝和,也是宫里的?御前大宦,不幸跟冯喜不大和睦。
当初朱红惜案发,被?打?得半死不活丶送回宫里问罪。冯喜顺水推舟,把「教唆宫人?丶意?欲谋害河间王后嗣」的?主谋罪名,按去杨宝和头顶上,人?至今押在狱中。
朱红惜早死透了,但杨宝和还活着。不仅人?活着,居然翻了供。
严陆卿笑说:「昨日?黄内监带来的?『宫里的?好消息』,就指这桩事。杨宝和翻了供,宫里顺水推舟,打?算把庐陵王按以『主谋』的?名头,扔给殿下消气。」
萧挽风一哂,「我要?这废物何用?」
严陆卿也扼腕叹息:「杨公?公?也太老实了,怎会?想起咬庐陵王呢。庐陵王是个打?趴的?软虫,咬死了他?,于我们也并无益处。」
「不说咬死杨相罢,哪怕咬死个裕国公?,于我们也大有好处。」
「给他?点时间,让他?想清楚。」萧挽风起身在书房慢走:「这手棋还没走死。」
他?从罗汉榻踱去窗前,又绕过沙盘,来来回回地踱步。
严陆卿的?视线跟着他?四处转悠:「殿下的?腿伤还肿着罢?这般快走无碍?」
萧挽风:「无碍。」
谢明裳这套推筋手法有奇效,就是疼。
腿伤疼得钻心,反倒带回某些熟悉的?记忆。萧挽风在窗前停步,推开木窗。庭院不知何时开始落雨。
去谢家多久了?
「她最近情况不稳。派人?问问。」
「遵命。」严陆卿正要?出门喊人?,远远地却见一名顾沛手下的?亲兵狂奔进院子。
「殿下!顾队副急报!」
亲兵跑出满头满背大汗,传来惊人?的?消息。
「娘子在谢家灵堂,被?庐陵王妃堵了个正着!」
——
庭院里开始落雨。细碎雨声?夹杂着庐陵王妃的?恳请声?,入耳听不清晰。
谢明裳坐在灵堂里,从头到尾,一个字未说,也不听;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只斜乜面前神色凄楚的?贵妇人?。
庐陵王妃和过世的?嫂嫂压根不认识,更无半分情分。借吊唁名义,专程堵她罢了。
灵前聒噪,置亡者于何地?
谢琅哪会?看不出?此刻他?已赶来灵堂,面色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