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规矩森严,殿室禁甲兵。七月十四那天?中午入宫赴宴,王府亲卫不见得?能跟随殿下四处走动。」
「若卑职等被拦阻在殿外,只能交由娘子?推木轮椅。」
「娘子?,木把?手处握稳了?,轻易不要走斜坡,当?心湖边,当?心雨天?地面?打滑。千万莫要脱手,叫木轮椅冲出?去。」
正好外头湿滑地面?,谢明裳推着空木椅转了?两圈,并不吃力,回头喊:「殿下!」
其实不必她扯开嗓子?喊。萧挽风就坐在长檐下。
新挂起的楹联不是写着「槐花」丶「桂花」?晴风院这两天?紧急种下一堆花种子?,指望来年花团锦簇。
萧挽风无事时?便?会取一包散装的花种,坐在檐下那把?厚实木椅上,不拘什么花种,就像鱼塘里抛鱼食那样,随意地四处洒。
谢明裳喊了?两声,萧挽风视线转过来。不等她往下问,自己抛下花种子?起身。
新来的小内侍疾步上去,左右搀扶,慢行下台阶。
谢明裳当?即把?木轮椅推去台阶下,跃跃欲试,当?着众多双眼睛,嘴里只说?:
「放心,木轮椅稳着呢,才不会推进湖里。对了?,殿下会水么?」
萧挽风在众人面?前向来不苟言笑,薄唇淡漠地弯了?弯:
「你大可以试试。上一个想水淹本王的人,死得?不怎么好看。」
所有?有?意无意窥伺过来的视线瞬间?垂下,谢明裳也不吭声了?,等人坐好,直接动手往院门外推。
心里嘀咕,好凶。
自从王府之主传出?腿伤的消息,王府各处所有?的门槛都被拆卸走。木轮椅看着笨重,做工精巧,一推即走。
「推殿下去前院。」谢明裳推着鹿角形状的车把?手,沿着院门外的夯土直道推行。顾淮不放心地紧随身后,随时?准备拉一把?。
前方传来小娘子?刻意压低的清脆的嗓音:「怎么个不好看的死法,说?说?看?」
「随口说?说?,别当?真。」
「哼,鹿鸣被你吓着了?。」
「没吓着你就好。」
「你三言两语就想吓着我可不容易。」
推出?去片刻,谢明裳还?是有?点担心,低声追问一句:「你会水的罢?」
「会一点,入水不至于沉底。」
左右无外人,萧挽风居然开了?个玩笑:「你放心推去湖里。」
谢明裳忍笑忍得?肩头细微耸动,无意间?却觑见顾淮此刻的脸色,简直紧绷到可怕,笑意顿时?一敛:
「顾队正,放轻松,不至于。我推给你看。」
「平坦直道没问题。」她轻快地推着木椅,「转弯——」
从直道转去马场边砂石地,吃力地转了?个大弯,「沙地上转弯吃力。还?行。」
得?意发现了?主人,咴咴叫着小跑过来,讨要甜果子?。谢明裳笑着过去揉一把?大脑袋,「今天?没带出?来,改天?再给你。」
萧挽风坐在木轮椅上,也抬起手来,却捏了?下身边小娘子?气血充足的泛粉的脸颊。
「别闹我。」谢明裳笑着往木车后头躲,嘴里故意吓唬,「闹到我手松开,车自己打滑跑了?,掉进湖里!」
嘴上这么说?,手到底没松开,人躲去车后又被拉出?来狠揉一通,揉得?她哎哎地叫,「我头发,发髻乱了?!」
轮椅停在马场栅栏边,谢明裳按住散乱的发尾,以金钗一点点地抿进发髻。
金钗的蝴蝶翅膀薄如?蝉翼,随着她的手指动作颤动,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得?意被吸引过来了?。她这边忙碌时?,得?意趁她背身拢着发丝,大脑袋倏地探过来,叼起一缕发尾,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谢明裳被扯得?头皮发疼:「……得?意!」
几乎在同时?,萧挽风眼疾手快,把?嚼得?湿漉漉的发尾从得?意的嘴巴里一把?拖出?来,交还?给谢明裳。
谢明裳攥着湿哒哒的一坨发丝,两人的目光落在上头,齐齐沉默了?须臾:「……」
谢明裳:「……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