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这一场名正言顺的结合,宾客有无,有多少,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清早,沈栖鸢波月阁调试琴弦。
画晴从?巷子口买了一枝新鲜的梅花,送到院子里来,梅花的香气在沈栖鸢嗅起来,如同砚台里汇聚的水墨,淡淡的,清宁芬芳,自有幽韵。
不怪这雪底寒梅自古以来便是文人骚客笔下的宠儿,心中的圣洁之?花。
画晴将?买来的一把香气清幽的绿梅插入晴山蓝釉彩美人觚里,琼枝姿态曼妙地舒展开?,整个房中都充斥了那?股淡墨般的花香。
沈栖鸢焚香抚琴,声音时起时沉,似蛱蝶轻飞,波月阁一大清早便充满了雅趣。
时彧在书房里正更衣束发,隔了一堵墙,便听到间壁里动人的琴音,知晓是沈栖鸢技痒了。
他对琴棋书画的造诣都非常普通,虽然母亲是琴技大家,博采众长而成一道,有股返璞归真丶臻至化境的超然之?感,但时彧从?小就不爱这些,母亲弹奏的曼妙琴音在他的耳朵里,与?街上弹琴卖艺的比起来,差别也不太大。
母亲大抵是觉得他真没?天分,气得差点儿绝弦封琴。
她?怎么会想到,多年?以后?,这把春雷会重?新找到最适合它的主人呢?
琴如此,人亦复如是。
那?个在母亲走后?便丢了魂似的孩子,也终于?遇到了他毕生唯一的知音。
琴音悠扬断续,时彧凝神侧目听了片刻,生出一种想去波月阁寻她?的冲动,但今日他还要去置办喜酒,要事在身不得耽搁。
时彧步出亭松园,刘洪恰好寻来:「将?军,有客来了。」
时彧道:「谁?」
刘洪回道:「明灏。」
时彧勾唇:「让他进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时彧如今整个地容光焕发了。
一想到明灏那?厮比他还大这么多岁,至今孑然无妻,便想发笑,那?厮多半是知道自己要娶妻了,嫉妒得发酸,所以坐不住了。
明灏将?时彧发来的请柬揣在了衣襟的暗兜里,步履匆忙,径直越过影壁,往亭松园而来。
时彧中开?大门迎客,自己坐在亭松园抱厦旁的石桌上,等?候明灏大驾,茶也替他沏好了。
香茗腾出一口袅袅的烟气,似吞云吐雾般。
明灏神色为难,见时彧一派泰然之?色,他真不知,时彧是如何坐得住的。
他来到桌前,皱眉低声道:「时彧,你可知你要娶的女人是谁?」
时彧很少会如此善心地招待一个人,除非是极其相熟之?人,明灏就是那?其中之?一。
但他不曾想到,明灏问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么一句。
少年?蹙起眉峰,微微抬高下颌,仰视身前一桌之?隔的明灏,「何意?」
明灏坐下来,迟疑思忖片刻:「你若想娶妻,长安何处不是与?你般配的小娘子?」
时彧听懂了对面的来意,眸色唰地便阴沉下来:「你的意思,沈氏与?我不般配?」
明灏颔首:「的确。」
时彧冷冷地扯了下唇角:「哦?愿闻其详。」
明灏望着时彧,这双眼?睛,执拗而幽深,显然时彧执念已深,早已经是陷进去了,时彧尚且年?轻,受人蛊惑还有回头?的馀地,切莫等?到真的名声扫地。
他今日来,就是要来拉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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