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危面色冷沉,终于被这纠缠不尽的水镜磨没了耐心。
他索性放出了全部的神识。浩渺的神识结成了一张巨大的丝网,如同一只睁开的巨大眼瞳,将整个镜阵容纳其中——
下一秒,郁危在这堪称迷宫的鬼门阵中疾行的身形蓦地一停,没有迟疑地脚步一转,干脆利落地折身,抬手,蓄力,颈线倏然绷紧拉直,折出一种凌厉的美感。
犹如蜻蜓点水,食指指腹按上面前巨大的镜面,郁危习惯性地闭着眼,冷声开口。
“破。”
顷刻间,清脆的破裂声轰然响起。
呼啸的风灌入衣袍,巨大的气流将发丝鼓动得凌乱飞扬。无数冰晶般的玻璃碎片从半空坠落,随即叮叮咚咚落了一地。
强悍至极的灵力接连穿透数面水镜,直击隐藏在鬼门阵中、最薄弱的一面水镜。后者骤然炸开,紧接着,整个鬼门阵在面前彻底破碎。
本来不至于用暴力的,但是他不想再耗下去了。因为过度消耗灵力,郁危唇色有些发白,打算找到乔影就立刻赶去轮回台那边。
他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被扯了扯衣角,一道声音气若游丝地道:“……这里。”
郁危愣了下,低下头,看见了躺在血泊里的乔影。他腹部敞着一处狰狞的伤口,正缓慢地渗出血来。若是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奈何乔影一只蹦跶了几百年的鬼,除非被阴阳册除名魂飞魄散,否则很难死。
即便如此,他还是短暂地丧失了行动能力,直挺挺躺在地上,一边流血一边有些迷糊地道:“你是不是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
早在他开口的时候,郁危就已经矮下身,忙着给他治疗,根本没空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没有。”
乔影已经全然神志不清了,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为什么有了呼吸,还突然捅我一拳?对,就是这张可恶的脸……嘶,好疼!”
郁危输送给他止疼的灵力断了,拧着眉:“我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他猝然想起了什么。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骤然涌上来,郁危给他疗伤的动作陡然一滞,继而猛地回过头。
细碎的咔嚓声响起,无数水镜碎片从地面一点点漂浮起来,宛如被无形之手牵引,逐一拼凑在一起,原本已经毁于一旦的鬼门阵竟然在片刻就恢复如初。
下一刻,光洁平整的水镜中,伸出了一只手。
冰冷的呼吸声伴随着活人的气息,对方不慌不忙从镜面中探出整个身体,完全走了出来。
墨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玄色发带简单地束起,垂落如一练乌缎。凌乱的碎发长得有些长,微微遮住了疏冷浓密的眉,和一双狭长漂亮但不爱搭理人的眼眸,显得愈发的冷淡阴郁、不近人情。
精简干练的装束描摹出修长挺拔的身姿,腰带向里束得很紧,显得有些瘦削,却并不单薄,若非毫无血色的嘴唇和冷冽苍白的面容,应当不会有人相信他已经死了。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