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危天天在山上摸爬滚打,动作灵敏矫健,飞身翻过好几处盘根虬结和乱石嶙峋的障碍后,速度还是不减,身后摧枯拉朽的动静也越来越远。
眼前是一道深沟,他扫了一眼,正要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呼救。
是那个回去找东西的雀斑脸少年。
他一脚踩空,挂在陡峭的山壁外,靠着一张符才牢牢地扒在了崖边,艰难地喊道:“有没有人啊?我要掉下去了啊!没人在乎我吗?”
郁危回头看了眼,雾气已经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或者又去寻找别的目标了。他停下了要跳过沟的动作,脚下方向一转,往山崖边走去。
雀斑脸还在伤心地喊着“没人在乎我”,郁危蹲下身,探出头瞄了对方一眼:“别喊了。”
他抓住对方的手腕,把人拉了上来,问:“你怎么掉下去的?”
“谢谢你,不过别提了。”雀斑脸瘫在地上,喘了好几口气才活过来,“我被那鬼东西迷惑了。”
郁危嗯了声:“我也遇见它了。”
“什么?!”对方一下子跳起来,“你也遇到了?它问你什么了?你怎么回的?”
“没什么,”郁危道,“我把它揍了一顿,然后甩掉了。”
雀斑脸露出佩服的神色,又一骨碌坐起来,拽了他一把,急哄哄地往山上走:“不能停太久,那只鬼会找回来的,我们赶紧走。”
郁危捡起地上用完的符纸看了看,然后才跟上来,问:“它找过一次,还会来第二次吗?”
雀斑脸边走边说:“不会了,所以我们可以放心上山。”
他将前面挡路的树枝搬到一边去,忽然问:“对了,你的那位恩人,他是什么样的人?”
郁危脚一歪,踢飞了一颗小石子。他低头,看了一会儿,说:“是对我很好的人。”
雀斑脸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笑着哦了一声:“那你对你的恩人有感情吗?”
郁危的视线从脚底的石子移到了他身上。他眉眼间蒙了一层山间水雾,湿润后愈显冷淡,问:“什么意思。”
“只是恩人的话,就不会如此上心了。”雀斑脸语气轻松,“不过恩和情本就是这辈子都纠葛不清的东西,剪不断,理还乱。”
“这世上总有人分不清恩与情,尊敬本分是恩,总归有那么一条界限分明的线,人不会轻易跨过去。跨过去了,就是情。”
他没有回头,依旧笑吟吟的,问:“说到这里,我还有个问题。”
郁危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不显情绪地盯住了他。
围绕在雀斑脸身边的白雾越来越多,他的声音也像是被蒙住,闷闷地传过来,已经变成了咯咯的笑声:“你最喜欢的人是谁啊?”
拦路鬼问完第三个问题,笑嘻嘻地道:“我已经猜到啦。”
郁危扭过头,看了眼身后。那里障眼的雾气散去,露出的竟然还是先前的断崖——他们自始至终都在这里打转。
“够了。”他耐心告罄,冷声说。
凝于手心的灵力丝丝缕缕地溢出,下一秒,忽而握紧,手背筋骨绷紧又拉直,银色灵流化为数道流光,十足凌厉地向眼前的雾气攻去。
雾气被凛冽的劲风吹得四散,露出藏在其中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