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不间断看不清楚的画面不断在闪烁,一幕幕从他脑海中、眼前飞速而过,就像一支乱七八糟的广告,毫无根据,什么都有,纷纷杂杂,而悬浮着毫无落脚之处。
他能够明白自己在回忆,但很难看清楚一切。
最后所有的画面全部散去,缓慢汇聚成一片虚无。
无声的虚无开始像镜子一样碎裂,炙热的大火从中蔓延,本该安静的梦境变得嘈杂喧闹,尖锐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刺痛感遍布全身,血腥味弥漫整个鼻腔,大股大股的鲜血带着体温流出。
有人在他身边大笑,声音几乎刺痛耳膜,痛苦到濒临死亡,来自死亡国度的冰冷缠绕身体,将生者的温暖一点点侵占,但这都比不上他内心的焦虑。
——他必须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占据满目的红色,地板上流淌的血液粘腻,手下似乎还有几具尸体,他无法抑制自己顶着剧痛向前一点点挪动——
有人猛然踩上他的脊骨,带着恶意与亲昵,明明应该清晰无比,却又像是隔着一层膜,“看啊,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我怎么能把你忘了呢,看来刚才那一下是爸爸紧张了没瞄准你的心脏,这是我的失误,噢太糟糕了,我几乎想要发笑了哈哈哈哈,我的好儿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呢?我可以帮你不是吗哈哈哈哈哈哈——”
满目的红色刺痛眼瞳,温热的液体肆意蔓延,他已经听不清楚那人在说什么了。
“哈哈哈让我想想,你是想要将信息传递出去是吗我的好儿子,你总是这么聪明,聪明到让我觉得可惜,提姆,提姆德雷克韦恩——”
“多么美妙的感觉,你听,”他嘘了一声,又像个疯子一样大笑,撕心裂肺,“看来太远了听不到,是啊他在中东,不过没关系我该死的、暴力的儿子,噢说实在的我过去很不喜欢他,但现在我觉得我开始爱他了,不过这太晚了,让我来告诉你,达米安艾尔古尔,他也该死了哈哈哈哈——”
尖锐刺耳的声音仍旧在耳边回响,一字一句无法入耳,意识已经模糊到无法思考,只有一个念头撑着让他不要那么轻易的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很久,或许只有一瞬,炙热猛烈的大火爆裂地炸开,将所有的冰冷强势驱散。
冰冷残破带着无尽硝烟的臂甲卡住他的下巴,手指抓住脖颈,像是感受心跳又像是迫使他强硬抬头,但无法看清来人的表情与神态,熟悉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与嘶哑,
“——他们都死了,德雷克。”
“你要活着。”
炙热的火焰封锁空间,扭曲时空。
长剑洞穿身体时仍旧带来仿佛死亡的恐惧与疼痛,但长剑的主人动作很快,雷厉风行,宛如无情的杀戮机器。
但长剑拔出之际带动着一股陌生的生命能量修补他的身体,温暖充斥胸腔,迫使身体的主人陷入沉睡。
耀眼的蓝色星辰从男人身上逸散,化作生命能量将人包裹起来,渐渐变小,最后落在来人手里成了一个悬浮的封印魔方。
——他在用自己追捕时用的幽冥魔封印作为通道汲取自己的生命能量修补提姆德雷克的身体。
漫天炙热的大火不灭般将熟悉的蝙蝠洞燃烧殆尽,往日里放满工具的地方已经成废墟,鲜血弥漫到各个角落,刺鼻的气味连同着身体的残破带来几乎将人溺毙的痛苦。
大火中央,身穿战甲的男人看不清楚神色,只一手持剑,一手悬浮封印魔方,脚踩鲜血与火光,安静地立在那里。
片刻,画面由近及远很快化成碎片消逝,只有那副战甲的主人驻守虚空,他转过头像是在诉说什么。
达米安无法控制自己向他接近,想要听清楚他的话,一步一步的接近并没有听清楚那份窃窃私语。
只剩下愈发难以忍受的轰鸣充斥脑海,达米安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他坚定地向着对面的人走去。
直到他们面对面站着。
残破的战甲仍旧静静地浮在原地,手里的悬浮魔方早已消失,只有利刃,只有空旷的半只套显示着这副战甲只有战甲,而无主人的事实。
轰鸣声消失,转而变成血腥十足的鲜血滴滴答答的出现,红色仿佛不详的血色从他的指尖流出,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汇聚成浓稠的血河,像是想要将他裹挟进去。
无数披着血色的人影从河里出现,一双双手想要将他拉进血河之中,带着窃窃私语、永无休止的恶意。
达米安想要挣开这些,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只手捏着他的衣角、手臂、小腿、肩膀用力将他拉下去,他屏住呼吸沉入血河。
不住的轰鸣声与窃窃私语交杂出现,天地颠倒——
血河之中,属于女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几乎要震碎人的耳膜,所有的血影人再次沉入血河,汇聚成一道身姿模糊却迷人的影子,她几乎瞬间出现在达米安的身边,尖锐的指甲虚虚放在达米安的脖子上——
在这一瞬间,高高悬浮在上方的长剑猛然下坠挡住她的手臂!
女人惊叫:“你怎么还能动?!”
远处的战甲迅速飞入血河,重新将自己的主人包裹其中,达米安挣脱控制拿起长剑,锋利的剑刃之上大火重燃,拖曳着耀眼夺目的绯色——
“白痴,这里是我的地盘!”
横贯长河的火焰直冲天际,巨大的能量场几乎让灵魂滚烫炙热,迸溅的长剑将长河连同女人一同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