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闫衷的手语老师。
很不幸运的闫衷或许也是有几件值得称之为幸运的事的,譬如陶岁觉得他长得又凶又高大,一定不会被别人欺负,又或者他的爷爷开了一间小卖铺,可以不用花钱就吃到其他小朋友都渴望拥有的零食,虽然其实他并不爱吃,再或者,他的语文老师曾是一位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因心理压力太大而辞职,恰好来到了辽城的育英小学,又恰好当了闫衷的语文老师,也心软地答应了闫衷爷爷的请求,愿意在放学后教闫衷学习手语。
即便闫衷学会了手语以后,除了老师也没有人能看懂,没有人想要看懂。
就是这时候,陶岁出现了。
陶岁面对其他人总是一个字都不往外吐,被戏称为辽城的第二个哑巴,只有闫衷知道,陶岁可以一个人从黄昏讲到月亮出现,就算自己没办法开口回应。偶尔陶岁期待回应时,他也只需要捏捏陶岁的小手指就好了,陶岁会继续不知疲倦地、滔滔不绝地讲下去。
陶岁只要闫衷的陪伴。
他把所有攒在心里的话都和闫衷讲,因为从来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但闫衷是最优秀的倾听者,他遇到了。不会取笑他,也绝不会将他的秘密告知其他人的闫衷,他遇到了。
他决定把自己的一切都无偿赠予给闫衷,包括他的心事,他的快乐,他的信任,他的依赖,也包括他的坏脾气,他的脆弱,他的眼泪,他贫瘠又仅此一份的爱。
他以为这是他爱闫衷的原因。
却不知道这也是闫衷爱他的原因。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抵抗被对方特殊对待的诱惑力——心动是因为这些你只给了我。
全世界只有我拥有。
闫衷的语文老师嗓音柔软,上课时很凶,下了课脾气却好得出奇,她说话的尾音总是轻轻柔柔,像叹气一样,陶岁很喜欢她,和她说话总是紧张。
陶岁上三年级的时候,闫衷上初一,已经离开了育英小学,老师教给他的其实足够了,可他还是自己买了相关的书看,陶岁偷偷翻过,但是掰了半天手指头都学不会。
他很笨,闫衷打手语他看不懂,便要求闫衷先比一遍,再在本子上写下来那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努力用不那么聪明的脑袋去记住。
又很快就忘掉。
闫衷从不怪他。
可是陶岁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被捏痛了,他也想听闫衷“说话”,于是在某个雨声淅沥的中午,大家都睡着了,他一个人偷跑出教室,找到那位老师,手背在身后支支吾吾,脸红成一片,好半天才说清楚,他也想学“手语”。
老师看着他胆怯蜷缩起的肩膀,轻轻笑了,说“好啊”。
而陶岁想要学的第一句手语是——我每天都想见到你。
老师教了他两个午休,他把闫衷给自己的苹果都给了老师,那是他觉得自己有的最好的东西。
那天下午陶岁用短小的手臂和总被闫衷捏的、算数很慢的手指,像一只行动温吞的蜗牛,努力展示那句手语,笨拙又磕磕绊绊地完成,中间还因忘掉一个动作而耗费了三分钟的时间去回忆,并且不准闫衷提醒。
他比完后满眼期待地看向闫衷,等待闫衷也用手语回应他,虽然他可能会看不懂,但可以让闫衷写下来,他这次一定会记住。
他想要闫衷的夸奖或是鼓励,都不是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