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药香弥漫在屋内。
李桓信手掀开案几上的陶盖。
药壶里冒出丝丝白雾,氤氲的雾气升腾,药香飘散开来——
“身子仍是不见好吗?”他微微皱眉,“可要太医院寻个太医来,重新请脉开方?”
“陈医官说我体质阴寒,配的都是温阳之物。吃着倒还见效,只是沉疴旧疾,调理需要时日,这阵子已劳烦王爷甚多,不必再添麻烦。”
薛绥将熬得浓稠的汤药端过来,坐在李桓的对面,轻抬袖口半掩面容,缓缓饮下,那姿态优雅得仿佛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
李桓不作声,看着她喝。
药匙碰着碗壁,叮当轻响。
她两排长睫微微颤动,难以窥探神色。
但这女子,分明是带刺蔷薇,偏要扮作温驯的鹌鹑。
“文嘉此次得偿所愿,将婉昭仪接出冷宫,倒是出乎本王的意料。”
李桓的话出其不意。
薛绥扶着碗沿的指腹微微一顿,将药碗稳稳地放下来。
“文嘉公主一片纯孝,令人感动。不过听王爷的意思,是嫌公主行事莽撞,给皇室添了麻烦?”
李桓看着她。
眉骨处投下的一抹阴影,恰好遮住他的眼眸,衬得下颌格外凌厉。
“都说文嘉在普济寺得了高人指点,才会当街鸣冤。该不会那个高人就是你吧?不然平安为何这般袒护?”薛绥神色平静,“王爷知道的,平乐公主处处针对我,我与文嘉公主虽无深交,也算同病相怜。所以,事情与我无关,但我乐见其成。”
“你倒是老实。”李桓说罢,突然伸出手来,钳子般擒住薛绥的手腕,不让她动弹,声音却柔软,听不出怒意。
“若是文嘉请你出手,替她铲除平乐,你可会相助?”
薛绥抿唇,忽觉心中躁动不安。
是那种面对危险时,本能的排斥。
那日唇畔残红掠过李肇的脸颊,都没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她慢慢抽回手,轻轻蹙眉。
“王爷,我自顾不暇,只求安稳度日。”
李桓眼神锐利,如同锁定猎物一般,紧紧盯住她。
“本王处境艰难,你亦孤立无援,何不与本王并肩,助我一臂之力?”
薛绥腕间被勒得泛红,低头轻轻揉捏着,面上却是带笑,“我一介女流,能为王爷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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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桓微微眯起眼睛,“看来平安很健忘。你不是说过,为我联络旧陵沼诏使?”
薛绥不慌不忙地道:“我可从未保证过。但若是真帮王爷联络上旧陵沼……”
她突然一笑,视线掠过李桓紧绷的下颌。
“旧陵沼乃是朝廷禁地,出了事,王爷担得起,我可担不起。还是说,无论事态如何,王爷都可保我平安无虞?”
李桓缄默。
薛绥见状,缓缓说道:“王爷还是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窗外,蝉鸣声骤然停下。
仿佛也为屋内紧张的气氛所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