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土。”
“你洋你的,我土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说话怎么这么冲啊?”
“我说实话就是冲了?我们书里的词儿好着呢,你听不明白,就算了,谁爱喜欢什么就喜欢什么,互不干涉。”
“又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土。”
“我都说了,你们觉得?土那就土好了。”
孟见星真是一点都说不过她,他发现她相当自信,压根不为这个苦恼,大大方方的,他隐约觉得?李明月身上?有股什么劲儿。
张蕾在人?群里看她的脸,李明月太不害臊了,她怎么敢唱的,谁唱这个?她唱得?脸不红,心?不跳,还觉得?自己唱很好,土死了,就是念了大学也改不了那股土气。她蠢蠢欲动,盼着假期被选上?,去见大世面,李明月念书再行?,她也摆脱不了小农思想。张蕾想到这,又释然了。
教室里继续热闹着,明月脸滚烫,待久了便往走廊来,隔着玻璃,能瞧见远处的高楼辉煌。阳历年了,这放在乡下,是人?要账的日?子。账搁了一年,不给?说不过去,能不能要上?来,那另说。城里头,人?想着花样玩乐,高兴着。李秋屿没再来找她,他像是把她忘了,明月趴栏杆上?,她总归要自己一个人?的,可李秋屿从没觉得?她说书土,他谁也不说,他不说人?的不好……她不会因为旁人?说她土,就难受,一点也不,叫她难受的,是别?的。
哪怕人?都说《小大姐偷杏》土,只要她觉得?不土,就是不土,这标准不是自个儿定吗?那李秋屿呢?她能不能自个儿给?他定个标准?她调动大脑,一点一滴地?回想,打第一次碰面开始,他说的话,神情,动作?,他做的事。
一直到期末考,明月也没再见着李秋屿,大约是他觉得?她变得?不那么热情,才这个样子,是她自己要这样的吗?明月也糊涂了,可她心?里并不高兴,她一会儿觉得?这样才正常,一会儿又陷入非常感伤的境地?。她只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说的也是学习,李秋屿不冷淡,声音如常,好像她亲近些,疏远些,都可以,她到底在怀疑他什么呢?可他到现在,什么也没做了。
乔老师告诉她,去上?海最终定了二十个名额,是资助游学的名义,这名单是资助人?赵斯同亲自筛选的,都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贫寒学子,成绩优异,名单上?还有张蕾。
她没报名,名单上?却有她,这是乔老师给?她填的,给?她做起思想工作?,来回也就四天,不耽误回家?过年,不去浪费机会云云。放在以前,这样的事,她要跟李秋屿商量的,她自己考虑了下,便跟着同学们一道坐上?了火车卧铺。她不能老依赖他,什么事都去麻烦他。
明月第一次坐火车,非常新奇,老师说,睡一觉一睁眼就到上?海了。火车站人?山人?海,他们跟着三位带队老师,紧紧跟着,老师强调了安全问题,乔胜男也在,喊他们名字时,声音特别?大。
真是太挤了,挤得?大家?嘴里抱怨早知道不出来。
不用迈腿,人?就把你挤走了,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维持秩序,明月被前头人?的大包蹭得?脸疼,这跟汽车一样挤。怎么这么多人?呢?一出门,就这么多人?,大家?都跟牲畜一样,挤来挤去,丝毫没有礼仪了,也没人?听,反正就是挤。
老师说,硬座才吓人?,过道里都没法?走路,他们坐软卧,相当不错了。
什么风景也看不到,因为是夜里,只有途经城市,才能见高楼中的灯光。火车的声音单调又富有节奏,轰隆隆,轰隆隆,像一个什么沉重的长兽,平滑地?往前抽动,在夜里驶过没有人?烟的旷野,还有一个个地?理书上?的城市。
明月在中铺睡得?难受,她便趴着,听火车在那抽搐,还有人?打呼噜,响得?要命。老师给?他们发了食物,她半夜起来,泡方便面吃,觉得?异常美味。
她还去了趟厕所,在里头好奇地?打量。
他们灰头土脸地?到了上?海,都没睡好,赵斯同来接他们,他神采奕奕,从没在人?跟前露过疲态,永远是年轻英俊的。他一出现,师生们都觉得?,他这个人?,跟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真般配。车子经过很繁华的一个路段,街上?的人?,打扮新奇,老师说上?海是这样国际化的。
行?程很紧,他们先去参观了赵斯同的美术馆,太高雅了,什么也看不懂,赵斯同介绍得?头头是道,师生们一直点头,明月夹在人?群里,不点不是,点了也不是,她怀疑大家?其实没搞明白,但要给?赵斯同面子。也许,不仅仅于?此?,少?年们意识到自己没有审美、品味可言,这一点必须学习。
张蕾离赵斯同最近,跟他说着什么,她一会儿睁大眼睛,一会儿矜持笑着颔首,是学生里最抢眼的一个,连乔老师都不知不觉被挤到边上?去了。
有人?扛着摄像机,一路跟着他们。
赵斯同给?师生们安排了各种馆,明月最喜欢天文馆,接触到极新颖的东西,舍不得?走。到了晚上?,这下上?海的璀璨一下特别?直观,他们被安排在一家?江景餐厅吃饭,透过玻璃,能见着亮灯的游轮滑过,高楼林立,光芒万丈,漂亮得?不得?了,这视野太好了,好像置身天堂,同学们哇哇乱叫,大家?都心?知肚明:有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