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人群,好不容易进入大慈恩寺,绕过光明堂丶般若堂,来到大雁塔南边的一片广场。
广场一带插着很多竹竿,竹竿之间用墨绳相连,围出一片风雅之地。
无数白衣书生丶文人墨客穿行在广场之间,将自己的画作挂在墨绳之上,相互间微笑着品评画作。
好一场清悠风雅的画会。
长孙诠远远就能闻到墨香味,走近之后,目光及处,尽是一幅幅优秀的画作。
长孙无忌带着他来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将自己那幅画挂了上去。
参加画会的人中,也有不少官员,这些人很快认出了长孙无忌,却并未过来跟他说话。
过了好半响,只听广场中心处传来阵阵喧哗声和惊叹声。
长孙无忌二人也走了过去,只见广场最中心处,摆了四张屏风,围成一个正方形。
每张屏风之上,都挂着四五幅画作,正是尉迟乙僧的作品。
地上画了隔离线,众人都站在线外,观赏着屏风上的画作。
尉迟乙僧的画,被称为「屈铁盘丝」,这是为了赞赏他的画作凹凸有致,榭榭如生,极有立体感。
长孙诠瞧着这些跃然纸上的画作后,瞳孔微缩,侧头看向长孙无忌。
「大兄,这是你安排的?」
这些画上所画的情景,赫然是整座鲁城县。
既有县城大街,也有城外官道丶田陌庄稼,还有很多记录鲁城县百姓日常生活的作品。
这些百姓们一个个精神饱满,脸上带着质朴的笑容。
鲁城县大街虽比不上长安城,却也出乎意料的热闹,并不输于长安城周边的县城。
将这些画作全部阅览一遍后,仿佛亲身游历了一番鲁城县。
若非亲自前往鲁城县,绝画不出这样的作品。
长孙无忌微笑道:「老夫离开昭陵的第四天,便去找过尉迟乙僧,让他去一趟鲁城县,将整座县城的面貌画出来。」
长孙诠听了后,惬证不语。
既感叹长孙无忌的深谋远虑,又佩服他能让尉迟乙僧这样的人,替他做这样的事。
尉迟乙僧并非普通画家,身上有县公爵位,而且性情淡泊,一般人想见到他都难,却愿意为长孙无忌千里奔波。
便在这时,长孙无忌低声道:「快瞧,阎立本来了。」
长孙诠顺着他目光看去,果然瞧见斜对面处,一名华服老者走了过来。
阎立本身为现任中书令,又是与尉迟乙僧齐名的绘画大家,旁人自然对他充满敬仰。
人群自动分开,仿佛他身上有一层无形的气场。
长孙无忌退后两步,藏身于人群之中,以防被阎立本看到。
长孙诠低声道:「大兄,仅凭这些画,能打动阎立本吗?」
长孙无忌凝视着阎立本,道:「别人也许不行,但阎立本应该可以。此人痴于画,也最容易被画打动。」
「再者,他曾担任过黜陟使,巡视河北,很清楚河北是什么样子。当他瞧见鲁城县变化后,更能切身感受到,免除役带来的效果。」
长孙诠点点头,侧头望着阎立本,只见他眉头紧皱,正在思索。
众人为了欣赏画作,自发的围着屏风转圈子,等转完一圈后,阎立本大步离去。
「大兄,您说打动他了吗?」
长孙无忌望着他背影,笑道:「他连尉迟乙僧的画作都顾不上欣赏了,
你说打动没有?」
长孙诠心中一振,道:「那就只剩李和军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