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目吐息片刻,很快就听到羡泽那边传来了平稳的呼吸。
原来只是听着她睡着的声音,就这么安心。江连星就这样平躺着,外头的积水化作洪流,或许过去了一两个时辰,江连星终于缓缓坐起了身。
他像是之前那样,轻手轻脚的走过华粼身边,赤脚站在了羡泽的床帐前。
江连星侧耳听着她的呼吸,膝盖压在床边脚踏上,手指像分开柳条般,朝两边轻轻地拨开床帐,看向一片朦胧的昏暗中羡泽沉睡的脸。
他比以往更小心的将手压在她身边的床铺上,身子靠近了些,端详着她。
她微微偏头,脸颊柔软。
江连星伸出手去握住羡泽的指尖。在他聊到自己前世的时候,羡泽的手指就在他手边不远,他多想当时能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多想跟之前那样自顾自撒娇的对她掉眼泪。
但他终究没能这么做,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敢牵住羡泽的手指。
「羡泽……」
他很想哭,外面好大的雨,他离开了之后应该要去哪里呢?
床帐因为窗外的风而微微晃动,华粼头顶的镜面上不知何时结了厚厚的霜。
江连星低下头屏住呼吸,就像是吮掉瓷瓶上滚落的一滴水那般,他轻轻亲吻了她一下。
他不敢看她近在咫尺的面容,闭上眼睫,却忽然感觉羡泽嘴唇微张。
江连星愣了一下,正要往后退,羡泽温热的手臂忽然抬起来,宽袖滑落露出的手臂内侧,紧紧贴着他血管跳动的滚烫脖颈。
他猛地睁开眼,就看到了羡泽亮着金光的双瞳,正在昏暗的床帐中盯着他——
江连星惊愕万分,正要往后撤,她手臂却用力缠紧,启唇加深了这个吻。
她眸中流淌着江连星从来没见过的幽暗,眼底的金色像是深夜海上渔船的灯烛,在黑色波涛上留下的粼粼波光。
她启唇,仿佛在用接触告诉他,亲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是交融丶是纠缠丶是像一阵裹挟的风。
江连星双膝一软,他像是在无边黑暗的温热海水中快要溺死的落水者,拼命向金光渔灯处游动却永远到不了。
他顾不得更多感受,生涩惊惶的别开脸,羡泽却张开手指用力握住了他的下颌,逼着他转回头来。
唇舌错开,呼吸在床帐下鼓动耳膜。明明气温不低,他却仿佛能在床帐下看到彼此口中呼出的白汽。
江连星浑身颤抖。
羡泽手指扣着他的脸,她低声道:「……江连星,你在做什么?」
江连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错开目光无法直视,她的双眸却望着他。
羡泽的轻声细语,像是在等个解释,也像是最严厉的指责:「为什么要对师母这么做?」
床帘微微拂动。
江连星喉结滚动,他嘴唇张了张,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回答,而是认罪:
「……是我不敬,是我有错。羡泽将我逐出去吧。」
羡泽手指缓缓往上挪,掌心托住他半边脸颊,指尖就在他发烫的耳根后:「你是想逃?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你就只想说一句『我有错』,便逃之夭夭?」
江连星眉心露出挣扎的神色:「我没有想逃,我只是——」他缓缓将目光挪到羡泽脸上,双目对视,他剩下的话堵死在了口中。
羡泽发丝散落在枕头上,她虽然衣着单薄却领口齐整,明明瞧不出半分旖旎,但只是望着她的双眼,江连星忽然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像粘稠的蜜浆米糊,从他一切能呼吸的地方倒灌进去。
他要在床帐中溺毙了。
江连星忽然像哮喘那般大口吸气,别开眼睛,语无伦次道:「我没有丶是我糊涂了……只是丶只是……」
他解释不出来了,说什么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