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到了一些……难以想像的场景,但理智却告诉他那一切应该是真的。
准确来说那应该是前世缺失的部分记忆。
在他生命的最后,他发现师母没有死,而且正在一口一口将他吃掉……
江连星的头脑还没想明白这些事,仿佛在前世临死前浮现的汹涌情绪便兜头淹没了他。他本来在师母身边控制自己的魔气便已经十分勉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卧房里变成了怪物模样——
甚至连睡梦中的华粼都似乎因为他的气息而皱了皱眉头,江连星听到床帐内羡泽似乎也发出几声闷哼,便推开窗户仓皇逃了出去。
之后一切,便像是前世成魔之后那些年,全然是在混乱中发生的。
江连星望着她手中捧着的霁威剑,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趴在床边凝视着羡泽那双手,而如今白皙的手指握着被他弄脏的师父的剑。
他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发疼,那种对自己的无尽失望让他甚至失去了力气。
江连星瘫坐在地上看着羡泽,四周白雾弥漫,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内城高耸的黑色城墙不过百米。
羡泽并没有再责怪他,却也没有再看他,而是仰头望着黑色城墙,似乎思索着什么。
雨势没有减弱,反而更大了,也有更多冥油与黑烬夹杂在其中,落在蔓延在外城的污浊洪水上,染黑了水雾。
她低下头,将霁威剑上的络子一把拽掉,扔到江连星怀里,道:「剑我先拿着。你能回去吗?」
江连星接住那水蓝色络子,他痛苦的意识到她的举动和那弄脏的络子本身所代表的含义。
……他能回去吗?
江连星握着自己的喉咙,想要说出几个字,但还没开口,羡泽将手指点在他额头,以大量的几乎要淹没他的灵力,汇入他体内。
那些金色灵力江连星甚至无法内化,无法吞下,可她不由分说,就像是把他脑袋按在水中那样强行灌下。
江连星有些痛苦的想要抵抗,因为这灵力简直像是给他身上打下钉子那般,可他抬起头来只看到了羡泽复杂的目光。
有对他的恐惧和戒备,有柔软的愧疚与心疼,却还有着某种他看不懂的冷静和决然。
江连星和她双目对视,甚至忘记自己要做什么说什么,只是感觉那尖刺慢慢缩回他身体里,魔气被强行压制下去,他在骨头如针扎般的痛苦中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但在羡泽眼里,他真的能恢复吗?
羡泽抱着霁威剑转过身去:「此地不宜久留,大批忌使可能会被追踪而来,你太引人注目了。」
江连星几乎被击垮般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羡泽走到一边试图去扒下忌使身上的石鳞铠甲,却发现那铠甲竟然是从这些忌使身体里长出来的。
看来想要靠扮演忌使进入内城还有难度啊。
羡泽将屋顶上的尸体用脚推进洪水中,转身就隐匿气息往他们的住所而去。
江连星踉跄地起身跟上,他体内那属于她的灵力让他第一次觉得不太舒服。
江连星也有些犹豫。
现在的他如果回去,会不会对羡泽造成更大的麻烦?
却看到飞身落在不远处屋顶上的羡泽回过头来,看向他,雨帘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听见她声音轻柔:「雨越来越大了,大家都在担心你,快点跟上。」
江连星不敢多想,将那脏透的络子贴身放在胸口处,垂着头快速跟上她脚步。
他们迂回了一大圈才回到三层小楼,小楼外搭了很多木板和沙袋,洪水并没有淹得太深。只是走入小楼前,江连星就发现院落中丶房间内似乎都设立了极其强大的阵法——
他刚刚压下一身魔气,这些阵法甚至让他有些不太舒服,有种走入牢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