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泽:“合流也从未让你们变得强大,为敌又如何。再说,哪怕你想合流也不可能了。当年钟以岫和你不支持元山书院占据东海,再加上钟以岫是真龙炉鼎的身份板上钉钉,而且我现身明心宗救下你们——谁会相信你们是要反对真龙的那一方?”
钟霄沉思不语。
羡泽进一步道:“我当年既能让钟以岫成为龙仆,如今分出一点金核逼迫你成为龙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甚至说,外头诸多人的性命,其实也不过在我一念之间。”
钟霄抬脸看向她。
两个女人双目对视。
羡泽在观察钟霄的态度与选择,是抗拒,是同意,还是会暂时欺骗她?
她该敲打,该威胁,还是用情感战术俘获她?
钟霄忽然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真的很可爱。”
羡泽愣住:“什么?”
钟霄忍不住笑意:“明明很喜欢大家,嘴上却要说着‘再这样我就要杀了你们’。明明最早救下这些人的时候,凭着本心做事,却在事后自己对自己说,‘这样做是划算的’。”
钟霄两只布满薄茧与伤疤的手在桌上交握,她望着羡泽的眼睛,轻声道:“我理解你,若是有你这样的经历与背叛,也会不信任何人,也会认为心软是羞耻,人情是痛点。”
“可你当年在东海被当成魔围攻,不是因为你的心软与多情,只是因为其他人的贪婪与阴谋;你逐渐变强大,也不是因为你残忍无情,而是因为你聪明且坚决。”
钟霄笑了笑:“所以大可不必做出这幅样子,哪怕没有那后面的威胁,我也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
羡泽:“……”
她说不出话来,一时忽然意识到:自己救下明心宗,或许不是能算计出多少收益,能满足什么计划的事。但真是很好的事。
不只是那一碗碗热汤,那些圆厅围炉的谈话。东海屠魔之后,她被两个极端的自我拉扯,露出的软肋与肋间生长出的鳞甲,头一回被人用柔软的指腹戳了戳。
她因多疑与恐惧,变得强大了,变得谨慎了,变得不像自己了。但钟霄就像是忽然掀开壳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合拢上厚壳满意的拍了拍:“什么嘛!羡泽根本没有变啊!”
可这个女人根本不认识过去的她啊。
是从她那些塞在宝囊里的多如瀚海的小东西,从她们之间次数不算多的几次对话,已经窥见了她的本质。
或许就是这样的,有些距离她更近的人,反而因为浓烈的情感或欲望,因为害怕失去或不曾得到,所以反而模糊了她的面目。
羡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只是面上死命压着情绪,淡淡道:“……所以,你要怎么做?”
钟霄摸了摸鼻子:“如果明心宗当真做了真龙的附庸,与你站在一边,你是否会像今日这般庇护明心宗弟子?”
羡泽偏头思索:“会。我若是不庇护拥护自己的宗门,天底下就没有人会信我。”
钟霄露出点笑意:“那我就同意。如果你真要掀起对立,那就不存在明哲保身,必须要选边站。”
跟羡泽在一起虽有赌的成分,但在旧的秩序中,早就因为资源不足而彼此攻讦,他们这样的边缘宗门更是没有立足之地。
“那为了明心宗,我只能选你这边,也应该选你这边。”
羡泽心里有些惊异她答应得如此快速与坚决。钟霄显然已经想明白了许多关键,她这点跟钟以岫并不一样,她是很能面对现实的实用派。
钟霄犹豫片刻,忍不住道:“只是,我兄长……你还会……”
羡泽坦率道:“如果跟你合作比较愉快,我或许可以暂时不杀他,你也明白我对他仁至义尽。”
钟霄面露尴尬之色:“不不不,我是说你还会、呃、用他吗?我也不知道他当下如何,但若是做了炉鼎,灵力积蓄若不能为主所用,听说会极其遭受折磨。”
“前毕竟是他灵力都被金核吸干,所以未必会显露,但如今恐怕要渐渐……”
羡泽一愣:“做炉鼎还有这种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