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红灯,程琛停稳车,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本想开车上的蓝牙,看到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还是作罢。没回头,余光瞥了后面那男人一眼,按下接听键,说:“怎么?这位小姐想叫特殊服务?”对方沉默了两秒,语气有点正经:“程琛,别闹,我有话和你说。”“我听着。”程琛语气懒散,抬眼,透过后视镜能看到后座的男人。他似乎有些局促,一直腰背挺直地坐着,眉目和那小姑娘很像,粗略一看就能看出来。很有好奇心,前倾着半个身子,偷听他讲电话。程琛倒也没避讳,微微后仰些,头抵着座椅。“你能来一中门口吗?我想……当面和你说。”“嗯?”程琛盯着前面红灯的秒数,还有十三秒,“什么话一定要当面说?”心里盘算着自己做没做什么惹小姑娘不高兴的事。打算当面兴师问罪?“挺重要的,”对方有点急了,“反正,你来不来呀?”“来来来——当然来。”程琛拖长音调,顺着她的意思,在前面红灯变绿时结束了电话。车厢内又陷入一片安静,宁家学在后面局促地挪动着身子,车内黑色真皮座椅让他觉得坐在这里都怕弄坏。“刚刚打电话的,是女朋友?”“嗯,”程琛一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阳光在他腕表上晕出一圈淡金色,“以后肯定是。”“啊,”宁家学手掌在膝盖裤上摩挲着,“小伙子,能问一下为什么送我啊?”程琛没撒谎:“她让我送的。”言外之意,可能他并不想送。宁家学反应了会儿,觉得面前这人大概也知道他们父女的关系了。“这样啊,我看你这车挺好看的,你本人也是事业有成吧?”啧,变相查户口。程琛只在心里轻嗤一声,正儿八经地回答:“不算,奸商一个。”宁家学心里咯噔一声,又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干笑几声,手掌舒展又收拢反复几次,问了他几个家庭工作相关的问题,他都回答得模棱两可。半晌,察觉到自己丝毫问不出什么,他也就不再问了,别过头看向窗外。路边停了三辆追尾肇事车辆,一条宽敞的大马路只剩下两条车道能走,瞬间变得促狭起来。堵车了,他们的车慢悠悠停下。程琛挂了空挡,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懒散地等着前面的车挪动。“宁先生,”他瞥了眼后视镜,“您有心思盘问我,怎么不多花些心思哄哄女儿?”“我,你……”都知道了?“既然您不打算哄女儿,那我还是当年那句话,别打扰她,我哄就行了。”“当年?”宁家学明显吃了一惊。“您给您女儿发微信说要再婚那年。”宁家学回忆了会儿,才有点印象。那年他要再婚,给宁兮发了微信,迟迟等不到她回复。却收到了一个陌生人加好友的申请,他随手点了同意,那陌生人说了和现在差不多的话。当时他吓得一度想报警。“所以,你就是当年那个加我的人?”宁家学反应了会儿,似乎觉得不大对,“你小子难道当时就和我女儿早恋?!”“没早恋,只是喜欢她。”前面车子挪动,程琛慢条斯理地发动车子,往前挪一点。他还记得当时是宁兮借他手机登微信,他才看到的。那小姑娘还因为这件事难过到喝醉。宁家学没再说话,只是从斜后方盯着驾驶位上的男人,他的侧脸很挺,神色却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懒散感,似乎对任何事都不会走心一样。右眼下一颗浅浅的桃花痣,老人们都说,有这种痣的男人一般处处留情,不专一不长情。那件事距现在有四五年了吧?宁家学自己都记不清了,他还记得,这么多年还喜欢那个女孩啊。“到了。”程琛看了眼导航,按照宁家学上车说的地点开到了目的地,是一家经济型酒店。这个人大半辈子已过,就落魄到连房子都没有么?“谢谢谢谢,”宁家学连连道谢,推开车门,迟疑了会儿一脚没迈出去,“小伙子,我知道我没资格和你这么说,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珍惜我女儿,她像她妈,性子冷淡了点,心冷,不会说话又不会撒娇。”程琛回头看他:“劳烦叔提醒了,我一直拿她当珍宝的,并且……”“她不心冷,很爱哭,看小说都会掉眼泪。”“总是怕麻烦别人,每次都乖巧又客气,比撒娇还让人心动。”“哈哈哈,”宁家学干笑几声,手掌在裤子上摩擦,“这么多年没相处,确实疏离了。”